2020年2月25日
(一) 徐行之推着行李来到T大工程系报到处的第一天,工程系一传十,十传百,集体轰动了。 学姐们相拥而泣。 操,我们终于有正儿八经的系草了。
(二) 徐行之在报到处学姐热情的带领下,进入了18号宿舍楼。 他的报到时间比其他人晚,是因为假期玩得不小心high了点,摔了腿,孤儿院院长押着他在院里休养到现在。 宿舍床位本来就紧张,来的晚的人更没得可挑了。
(三) 1819的门被推开了。 宿舍里异常整洁,一个人坐在桌侧,从侧面能看出骨相一流,轮廓清俊、鼻梁高挺,眼睫很长,神情却淡,因为嘴唇略显单薄,于是显出了几分冷冰冰的刻薄。 徐行之大方道:“你好啊。” 对方翻了一页书:“关门。”
(四) 徐行之歪歪头,关好了门,自顾自收拾行李,一点嘀咕也不犯。 那人稍稍斜了视线,瞥到了徐行之眼角的那滴泪痣:“新来的?” 床位只剩一个上铺,徐行之把床单被褥一股脑丢了上去:“是啊。” 说罢,他回过头来,扶着床侧,灿烂一笑:“哎,晚上出去吃饭吗,我请你。” 这时候,宿舍门再度被人推开。 午后挟裹了浓郁金色的阳光落在那人的眼眉间,更显得他温柔可亲,气质说不出的悦目怡心:“雪尘,我带北南熟悉校园去了,这是……” 被他叫做“雪尘”的性冷淡患者嗯了一声:“新生。” 那温和的青年便微笑了:“你好,我是曲驰,土木系大二生。他是温雪尘,法律系,和我同级。” “徐行之。” 徐行之侧身,看向另一个抱臂斜靠在门框上审视着他的、英俊到有点凌厉的青年,弯着眼睛一笑:“以后多多指教啦。”
(五) 1819宿舍有四个人。 法律系的温雪尘,心脏有点不好,脾气十分不好,其他各方面都挺行,本系GPA4.0记录由他一手开创。 土木系的曲驰,学生会副主席,时代杰出青年的优良表率。 周北南是和徐行之同级的电子系新生。 …… ……一头家里有钱的哈士奇。 为人狗,脾气也狗。 不过,按温雪尘的原话,周北南很能和徐行之这头边牧汪到一起去,所以住在一个窝里也没问题。
(六) 1819宿舍从此成为大部分女生和小部分男生心目中的巡礼圣地。 这四个人随便谁捯饬捯饬,往外一推就能靠脸吃饭。
(七) 但是,除了跟谁都兼容度满分的曲驰,剩下三个人任谁两两组合,看起来都不会投契。 尤其是周北南和徐行之,军训还没结束就打了一架。 因为徐行之看了周北南手机里的照片后,说周家养的哈士奇和周北南长得像。 打架的结果就是双双被教官惩罚,绕操场跑十圈。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附加的惩罚彩蛋,就是每跑到一个新生方阵前时,两人都要停下来,大声自报家门。 “工程系徐行之!” “电子系周北南!” 然后两个人就需要面对面,给对方弯腰三鞠躬。
(八) 周北南拜得咬牙切齿,徐行之拜得兴致勃勃。 军训过后,谁都知道工程系和电子系的两个帅哥拜了天地,因为住在一起,晚上还自行入了洞房。
(九) 可神奇的是,一年下来,他们四个相处得竟然很不错。 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GPA稳定3.9以上的同段位王者。 宿舍分配让他们相遇,学分绩点让他们相知。
(十) 某天,徐行之被传染了流感,在宿舍休息。 今天温雪尘上选修课,这堂课的老师水平一般,最喜欢天南海北地吹嘘自己的几个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朋友。 大家穷极无聊,在底下玩手机的玩手机,谈恋爱的谈恋爱,睡觉的睡觉,互不干扰。 温雪尘也拿出了手机。 随即他发现,他们寝室的内部群名被人改成了“女大学生深夜裸聊群”。 温雪尘:“……” 他给改了回来,正正经经的“1819宿舍群”。 过了几秒钟,群名又改成了“天上人间牛郎支部”。 温雪尘手一抖,差点把群给举报了。 温雪尘把群名改了:“你闲了是吧。” 徐行之又改了群名:“我要吸引你们的注意力”。 徐行之:“中午给我带点牛肉面回来"。 曲驰改了群名:“好的,不加香菜和葱花吧”。 周北南改了群名:“所以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聊天??” 徐行之继续改了群名:“好玩啊”。
(十一) 过了一会儿,徐行之没再回了。 剩下三个人在群里聊天。 周北南:“他不作了,应该是睡了吧。” 温雪尘:“应该是。” 曲驰:“他一个人在宿舍也挺无聊的,我早点从图书馆回去陪陪他。” 温雪尘:“我给他带饭。我在三教上课,三教对面的食堂的面还行。” 温雪尘:“还有,把群名改回来。” 然后他把手机收了起来。
(十二) 等到下课,温雪尘又拿出了手机,发现原来的宿舍群被封了,徒留一个群名。 “同城交友,激情裸聊”。 温雪尘:“……” 周北南灰溜溜建了个新群,刚把他拉进去。 温雪尘在新群里开口就问:“……谁干的。” 周北南委屈:“我就开个玩笑。凭什么我改就封了啊。” 已经醒了的徐行之:“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雪尘:“……” 你们两个死不死啊。
(十三) 温雪尘衷心希望天降克星,把这两个邪神收了去。
(十四) 徐行之一点都不知道温雪尘的祈祷内容。 入学一年了,他接下了学生会安排的、去校门口接新生的任务。 理由是他长得好看,能撑门面,最好能达到南来北往的路人看了他的脸都想报考该校的宣传效果。 徐行之怎么听这都像是花魁的作用。 但他还是去了。
(十五) 大概忙到傍晚时分,来的新生少了些。 徐行之正坐在接待处转笔,一名新生就提着行李箱独自前来。 他眉心透出一点淡淡的红痣,五官偏于艳丽,但一身宽松雪白的卫衣冲淡了攻击性,整个人在夕照下微微发着光,显得温暖可爱又人畜无害。 不知怎么,同样一起迎接新生的大三学姐在看清小学弟的脸后,在后面用指头戳了戳徐行之的腰,示意他上去。 徐行之有点好奇,这位学姐向来最喜欢逗好看的小学弟玩的。
他浑然不知女人的第六感有多么强烈,此时此刻,这位学姐有种莫名的感觉,觉得这个小学弟不好惹。 徐行之走上前去,道:“T大的?” 把手插在兜里的小美人转过脸来,望着徐行之的脸。 “哪个系的?”徐行之自来熟地接过他的行李,冲他飞扬地一笑,“我送你过去啊。” 孟重光定定注视了他半晌,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小颗尖尖虎牙,可爱超级加倍,乖巧道:“学长好。我叫孟重光,是工程系的。” 与此同时,他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巧妙遮住了手腕上的一处刺青。
2020年2月25日
(一) 已经大三的温雪尘这两天跟导师出差了。 周北南在下铺连着显示屏打PS4,徐行之趴在上铺上看他玩。 周北南盯着屏幕,俯身从床下置物柜里取出另一个手柄,丢在身旁,顺手拍了拍床板。 徐行之马上听从召唤下了床,握着手柄在周北南身侧坐定。 周北南:“听说你们工程系来了个大美人啊。” 徐行之想起了那只乖巧地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甜甜的“师兄”的小师弟,脸上不禁带出了点笑意:“嗯,是啊。” 周北南:“你见过她了?” 徐行之:“我接的他。” 周北南:“有点想法没啊。” 徐行之:“……说什么呢。” 周北南:“关心你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人家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就不琢磨着捞个月亮去?” 徐行之:“猴子才捞月亮。” 周北南乐了。 徐行之:“你还说我,又不是没女生追你,你怎么不上呢。” 周北南切了一声,拿起旁边喝得快见了底的可乐:“这世上比我妹好的姑娘有几个?” 徐行之突然冒出了个念头,使坏地用胳膊肘碰碰周北南的:“我说,你不是给吧。” 周北南:“……”
(二) 穿着黑背心和短裤的曲驰一身清爽地从独卫里出来时,周北南和徐行之已经滚到一起去了。 ……给里给气的。 曲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不是真打架,被周北南两条大长腿死死锁在底下的徐行之还在乐,就放心了。 曲驰跨过地上连接游戏机的线,叮嘱道:“你们小心床架,别磕到头了。”
(三) 推着行李箱的温雪尘打开门:“我回……” 他静静注视着房间里的鸡飞狗跳。 温雪尘面无表情:“我回去了。”
(四) 九月份是校园篮球赛。 去年徐行之也报名了,但因为工程系篮球队里大四且菜鸡的学长占比太大,徐行之坐了三场替补位,在循环赛就被刷了下去,半决赛的边都没摸着。 今年,他终于荣升主力了。
(五) 学生会负责组织工作,不参赛,副主席曲驰就拿了公家的尼康单反,借职务之便给两个弟弟拍照。 赛前热身时,一个电子系大一小学弟三步上篮,篮球在篮筐上弹飞了,直冲场侧曲驰举着的镜头而来。零零星星地有人聚集的看台上发出数声惊呼。 曲驰反应奇快,连那小学弟也没反应过来,橙红色的篮球就被他单手凌空拦住。 他温和一笑,把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放下,篮球被他转运到另一只手上。 他甩一甩被砸得发麻的右手,左手一抬一扬,篮球应声入篮。 面对瞠目结舌的小师弟,曲驰笑着捧起了相机:“继续打吧。”
(六) 温雪尘心脏不大好,又嫌吵好静,从不去篮球赛这种群魔乱舞的地方。 要不是今天是电子系和工程系打比赛,他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他戴着透明隐形耳塞,坐在观众席一角。 室内篮球场分成了东西两处赛场,东场是电子系和工程系男队十六进八的淘汰赛,西场是电子系和法律系的女队淘汰赛的第一场。 温雪尘是东看台上唯一的法律系。 非常一枝独秀。 但他自己不知道。
(七) 两声哨响,拉开比赛序幕。 率先抢到发球权的是周北南,但还没到篮下就被徐行之果断截胡。 徐行之身段灵活,越过半场,一个虚晃变向,一个垫步挤开一人,跨步上篮。 得分。 工程系一声欢呼,险些把篮球场的屋顶给掀翻。 温雪尘坐在一群疯狂呐喊的男生中,脸色微微发白。 ……他就不该来。 不多时,他忍无可忍地起了身,离开了东看台,并没注意到有个小学弟趴在第一排栏杆上,视线饶有兴趣地跟着徐行之跑。 他身旁有个人高马大的凶面相汉子小猫崽子似的在背后叫他:“老大。” 孟重光看也没看他,嘴角的笑容依然甜蜜蜜的:“别这么叫我,我现在不认识你。”
(八) 徐行之眼见队友又送进一个球,察觉到场边有一道热切的视线,便径直看过来了。 小学弟孟重光眼巴巴地趴在栏杆上,在座无虚席的看台上看着他,双手垫在下巴上,愈加显得五官精致可爱,眼尾稍稍垂下,含水的狗狗眼无辜纯净得要命。 两人视线相接,孟重光歪了歪脑袋,咧嘴一笑。徐行之看到他的笑颜,心就先化了。 不过他也没多想,冲他灿烂地扬起嘴角。 场边零散分布的几个基佬都以为徐行之是对他们笑,险些喜极而泣。
(八) 温雪尘去了西看台。 果然清净多了。 温雪尘视力不差,在西区也能看清东边的比分牌。 但他同样没意识到,自己是西看台上唯一一个单身男青年。 其他稀疏坐着的男性,都是陪自己女朋友来看比赛的。 校园非专业组的女子篮球,打法普遍是老母鸡抱窝,球到手里,如果一群人来截,往往会采用原地蹲下埋头抱球的防守策略。 因此,一个女孩在场上显得格外突出。 面对法律系队的三人包夹,她娴熟地降低身体重心,加速过了一人,随即凭身体径直挤开补防而来的其他两人。 三分投篮,空心命中。 女生们顿时尖叫起来。 “周弦!” “弦妹天下第一!”
(九) 温雪尘记得这个女生,是周北南的妹妹,在图书馆见过几次,但只点过头,没说过话。 戴黑色运动头带的少女抬起手,擦去脸颊上沁出的一点汗。 她的马尾被汗浸湿,几缕黑色的发丝粘在修长的颈上,唇角也沾上了一丝。 温雪尘注视着她。 裁判还没发球时,她视线一转,也很快注意到了温雪尘。 温雪尘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她整理一下。 周弦愣住了。 半晌后,她反应过来,回给了温雪尘一个招财猫喵喵拳的可爱歪头杀。
(十) 这下轮到温雪尘愣住了。 等到比赛又开始三分钟后,温雪尘才意识到周弦刚才在做什么。 ……她以为自己在对她卖萌。 为了不让自己太尴尬,她就卖回来了。
(十一) 温雪尘:“……………………” 我没有。 他想,等比赛结束,他需要找周弦解开这个误会。
(十二) 东球场上,工程系和电子系的比分差距逐渐拉大。 工程系领先一筹。 电子系这边心态逐渐失衡。 终于,在徐行之再次截断球路后,电子系某队员一个野蛮冲撞,把徐行之直接撞倒在了地上。 一片惊呼。 哨音极其凌厉地响了起来。 见状,周北南顿时火气上头,一抬手把自己队友推了一个大马趴:“操你大爷的你几个意思啊?!”
(十三) 场边的孟重光托腮看着那想要冲周北南发火又不敢的犯规球员,眸光沉沉,轻轻吹了声口哨。 ……犯规,就要下场了。
(十四) 徐行之膝盖破了点皮,在肢体对抗比赛中,这点磕磕碰碰不算大事,他也没怎么介意,替换下场休息了一会儿,又生龙活虎地上了场。 周北南本来还有点担心他摔坏了,一看到他这德行,想,真是一头牲口啊。
(十五) 终场哨响,牲口队胜。 徐行之一抬头,发现开赛前还在的温雪尘不见了,以为他是觉得比赛无聊回去了,就没怎么上心,和周北南勾肩搭背地回了宿舍。
(十六) 周北南打双人饭去了。 徐行之正挽了裤腿给自己上药,就听门被轻轻敲响了。 他头也不抬:“门没锁。我要的蛋炒饭有没……”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探进来一个漂亮的小脑袋瓜:“师兄。” 徐行之有些诧异,哎了一声:“怎么是你?” 闻言,孟重光的小表情竟有几分委屈:“师兄不想看到我吗?” 徐行之心一颤:“没没没,进来。” 孟重光很快收起了沮丧,捧着一小瓶碘伏,颠颠跑进来:“师兄,医务室下班了,这是我跑了好几个宿舍,管别人借的——” 说罢,他微垂下视线,望着徐行之那一截劲瘦修长、线条优美的小腿,目光略微暗了暗:“……我给你上药吧。” 徐行之好笑地一摆手:“别别别,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放这儿就得了。谢谢你啊。” 孟重光也没有进一步要求什么,而是自来熟地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虔诚道:“师兄。我今天听岳教授的材料力学课,有些地方没有听懂,可以借你以前的笔记看一下吗。”
(十七) 徐行之抓了抓脑袋:“抱歉,我不怎么记笔记——” 孟重光眼巴巴地往徐行之身侧凑了凑:“那可以请师兄给我讲一讲吗?我学习成绩不是很好……” 徐行之被他软乎乎的小奶音萌了一下。 ……但他如果知道孟重光的高考成绩是682的话,恐怕就是另一种心情了。
2020年2月27日
(一) 篮球赛结束几天后,徐行之听周北南说,那个在场上推他的人最近挺倒霉的。 他去酒吧嗨,被不知为何到场的辅导员当场在包厢抓获,记了个过。 记过通报被贴出来后,他心情郁闷,在宿舍里借酒消愁,被宿管员再次抓获,喜提大过,双喜临门。
(二) 徐行之觉得,人要是点儿背,喝凉水都塞牙。 他在跟孟重光饭后散步闲聊时,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孟重光乖乖道:“这样啊,好可怜。” 徐行之捞着他的脖子拍了拍,觉得自己像在给一只不谙世事的小家猫顺毛。 孟重光问他:“师兄喝过酒吗。” 徐行之:“小时候偷喝过院长的。”然后被院长抄着笤帚疙瘩追得上蹿下跳。 徐行之:“你呢。父母应该很疼你,不让你沾这些的吧。”要不然这个爱撒娇的小性子怎么养得出来呢。 孟重光:“我没有父母。我是从小……” 他的目光虚幻了片刻,轻声道:“在孤儿院里长大的。” 徐行之一愣。 他在孤儿院里是孩子王,但孟重光这种话不很多的孩子,恐怕.…… 孟重光却没有细说什么,只往徐行之身边蹭了蹭。 小绵羊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师兄,酒好喝吗。下次你带我去尝尝吧。” 他不愿细说,徐行之也不细问。 两人准备在宿舍楼前分别时,徐行之走出两步,孟重光突然软了声音,在徐行之背后说:“如果之前的不幸运,是为了遇到师兄,那可真是太好了。”
(三) 徐行之心事重重地回了宿舍。 他起先觉得小学弟的撒娇是因为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现在才知道,是因为太缺乏可以供他撒娇的人。
(四) 周北南、温雪尘和曲驰都在宿舍。 温雪尘在看法制节目,曲驰在看一本科幻小说。周北南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吃鸡,随口问了一句:“又跑哪儿去了你?” 徐行之脱了鞋:“去找小学弟了。” 周北南眼睛一斜:“敢穿袜子踩我床你就死定了。” 徐行之一抬眉,一抬膝,压在了周北南大腿上,面朝下把他压在了底下。 周北南躲闪不及,游戏人物被人一枪爆了头。 周北南大怒:“徐行之你大爷的!!” 他揪住徐行之衣领,狠狠一个翻身,誓要把徐行之骑跨在身下抽一顿。
(五) 曲驰见势不妙:“小心……” 话音未落,二人的脑袋双双撞上了床梯。 曲驰:“……梯子。”
(六) 温雪尘从书桌前回过身来,看着各自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的两个人,冷静道:“活该。” 周北南不索性打游戏了,盘着腿坐在床沿盘问徐行之:“你最近老跟你那学弟走那么近干什么?” 徐行之想也没想:“他很可爱啊。” 周北南:“……” 温雪尘:“……” 曲驰:“……”
(七) 周北南笃定道:“你弯了。” 徐行之噗嗤一声乐了:“开什么玩笑。” 周北南:“你觉得一个男人可爱?” 徐行之:“有的时候我觉得雪尘也很可爱。” 温雪尘盯着电脑屏幕,用沉默表达抗议,只是后槽牙响了一声,比较文明。 徐行之:“你们是不懂欣赏。懂得怎么撒娇的男人可是稀世珍宝。” 周北南嗤之以鼻:“我就不信了。这有多难?” 徐行之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北南起了身,一屁股坐到了温雪尘身边。 温雪尘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里的凶案现场,单手握紧了鼠标,大有周北南敢开口他就拿鼠标给他开颅的架势。 周北南居然还没意识到气氛不对,调整了一下表情,肩膀机械地左右扭了好几下,盯着温雪尘:“雪尘......小哥哥~” 曲驰用小说挡住了脸,肩膀微微抽动了几下。 周北南再接再厉:“人家~——” 温雪尘:“......滚!!!”
(八) 周北南因为这件事被徐行之嘲笑到了圣诞节。 周北南不肯示弱,就去撒娇恶心温雪尘。 最后,温雪尘选择去图书馆避难。
(九) 温雪尘这段时间也经常出去,只是他不喜欢合群,所以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在图书馆不远处,他看到了周弦。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羽绒服,帽边毛茸茸的一圈,像是某种雪地里的小动物。
(十) 温雪尘拉一拉单肩包的肩带,想起了那天篮球赛结束后,自己找到周弦时的场景。 还没等温雪尘开口,周弦就笑道:“尘哥,不好意思,我做完那个就发现你是在提醒我了。你别把这个告诉我哥,不然他该笑话我了。” 虽然态度落落大方,但小姑娘的耳朵红了。 到了这种时候,看着她夜色下微红的耳朵,温雪尘反倒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唔。” 周弦:“那我请尘哥吃个晚饭,算是谢谢你替我保守秘密啦。” 温雪尘可以拒绝,但说不清出于什么情绪,他不是很想拒绝:“......嗯。我请你。”
(十一) 温雪尘不再多想,打卡进了图书馆。 很快,雪地里的小动物也进来了。 他装作没有看见,在书架边驻足良久,目光沉静,心无旁骛。 他挑了十五分钟的书。 等他从书架里转出来,就看见周弦已经坐在了窗边某处,捧着一本六级习题册在做。 确定了她的位置,温雪尘就目不斜视地走到在她斜对角隔了三个桌位的地方,无声地坐下,保证她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 坐定后,他出了一小口气。 温雪尘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行动轨迹,确保自己一眼都没有多看后,放心地看起书来。
(十二) 窗外落了鹅毛大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在圣诞前夕。
(十三) 圣诞节到了。 鉴于1819宿舍很久没有出去团建过了,徐行之提议,去酒吧街玩儿。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们会去离大学远一点的酒吧街。 徐行之和周北南先达成了一致,然后拉曲驰入伙。 曲驰听了他们的计划,有些犹豫:“啊......” 不等他提出什么意见,徐行之和周北南就一人一边围住了他。 “哥,就一次。” “曲驰哥,你不去温白毛肯定就不去了啊。” 曲驰被两个弟弟缠得没办法,抿了抿嘴:“行,我查一查哪里的酒吧好一点。”
(十四) 温雪尘听了他们的圣诞计划就想走,被徐行之眼疾手快,抓紧手腕一把拉了回来,坐上了徐行之的大腿。 温雪尘掰他的手:“放开!” 徐行之马上控制得更紧了:“温师兄,出去玩嘛。” 周北南:“是啊,我爸从来不让我去酒吧,我们都是第一次,谁都笑话不了谁。” 曲驰也跟着说:“一起吧。” 温雪尘瞪着曲驰:你跟他们商量好了才来通知我是不是? 曲驰抱歉一笑,举起手上的平板:“......我挑个清净的地方。”
(十五) 事实证明,曲驰是真的没有相关经验。 圣诞节晚上,哪里有清净的酒吧? 温雪尘捂着心脏和其他三人从原先订好的酒吧里出来,把沸反盈天的重金属狂欢音乐关在了厚重大门内。 曲驰顺着温雪尘的背,周北南和徐行之在积极寻找下一个去处。 没成想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徐行之说:“哎,这附近有一家gay吧,半个小时前才有人评价过,说特别清净。” 温雪尘:“????????”
(十六) 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周北南也不想放弃酒吧计划,说:“你看,我们四个,两两配对,我和行之一对,雪尘跟曲驰一对,刚好可以去,也省得有人搭讪了。” 温雪尘:“......你们脑子坏了?” 周北南搭住温雪尘肩膀,信誓旦旦道:“哥几个都是铁直,去个gay吧还能被掰弯了?曲驰,是吧?” 曲驰觉得这话还是有道理的:“嗯。” 徐行之:“走吧走吧。” 温雪尘:“......”所以他没有发言权就对了。
(十七) gay吧果然很清净,面积也不小。 几个落单猎艳的年轻gay们一看到进来四个猛男,眼睛齐刷刷地亮了。 可看他们勾肩搭背的,聚在一起说悄悄话,几人就慢慢打消了心思。 但这也挡不住他们眼热。 尤其是在那个看着就是准1的有泪痣的帅哥,还跟另一个英俊高大的准1模样帅哥咬耳朵,他们差点羡慕得咬手绢。
(十八) 徐行之点了一杯马提尼,周北南中二地点了一杯血腥玛丽,两个人先呷了一口杯中液体,又兴致勃勃地交换了杯子。 正在品酒时,周北南眼角余光一转,突然发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在他皱起眉时,那人也发现了他的存在。
(十九) 一身黑色毛料西装的孟重光脸色大变,匆忙闪身藏在了圣诞风的装饰柱后面。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他们还没见过老大这么如临大敌的样子,顿时紧张起来:“老大,是不是有人在场子里闹事?” 孟重光只顾着解扣子脱大衣,脸都给吓白了。 师兄怎么在这儿?!
(二十) 另一边,周北南碰碰徐行之的胳膊肘,指了指孟重光的藏身处:“......我刚才好像看到你那个宝贝师弟了。”
2020年2月27日
(一) 徐行之在花柱后的卡座上找到了孟重光。 孟重光穿着西装裤和薄衬衫,正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糙汉按在卡座上灌酒。 他胸前的纽扣松了一颗,露出细细的锁骨,嘴角流下一线琥珀色酒液,把微仰着的脖子染出了一道水痕,下巴上还有两个新鲜的红指印。 桌上的空杯子里散发着烈酒的浓香,孟重光咳嗽着,眼里含满的水光一晃一晃。
(二) 两个糙汉:......老大,你别哭,兄弟们怕。
(三) 徐行之光速冷了脸,在桌前站定。 尽管猜到老大恐怕是对这人春心荡漾了,但都是混道上的,面子还是不能丢的。 那两人瞟了一眼徐行之,厉声道:“怎么,想找茬啊?!” 两人都是膀大腰圆,凶悍起来也很有那么点神挡杀神的气质,正常人看了,不说讪讪地要走,恐怕腿肚子也得转下筋。 徐行之没有退一步:“两位先生,这是我学弟,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说。” 两个彪形大汉心里头快敲成一出京韵大鼓书了,可老大一句话吩咐下来,他们这恶人想不当到底都不行:“哟,这师兄弟俩组团出道当mb啊,来来来,一块来,你也喝一杯?”
(四) 徐行之爽快得很,端起桌子上另一杯烈性洋酒,一口给干了。 徐行之:“我学弟不是做这行的,您二位恐怕是误会了。我来带他走。” 孟重光好像是被那一杯酒给灌上头了,抱着徐行之的腰装考拉,粘着他不肯动,隔着大衣软趴趴地一下下蹭腹肌。 俩大汉快哭出声来了。 ......怎么还演上瘾了呢。 平时喝酒能喝挺一大片的是谁啊。
(五) 没办法,老大戏瘾来了,他们这些人不能不兜着。 大汉甲冷笑:“怎么,说走就走啊。” 大汉乙斜了身子,手探到了孟重光的下巴底下,暧昧地勾了勾:“留下玩会儿呗?” 他竭力想表现得像个流氓,实际上做了个假动作,贴着老大的下巴虚晃一枪罢了。 老大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自己的下巴捏出一个红指印来卖惨,可他们没这个包天的狗胆。 徐行之咧嘴笑了一下,一把擒住了那只看似摸了孟重光下巴的手,轻巧地往后一翻折—— 大汉乙骨头咔的响了一声,疼得他半个身子都酥了。 甲见势不妙,犹豫片刻,不敢下死手,便对徐行之的肩膀横挥出一拳,谁想徐行之当真不是盏省油的灯,依样画葫芦,将他的手一把擒住。 一推一扭,又是喀啦一声骨响。 俩人一下就给握瘫了。 徐行之还挺客气的,到现在用的还是商量的语气。 “两位,差不多得了。”徐行之说,“都是来找乐子的吧,何必非要惹不痛快呢。”
(六) 孟重光仰着脑袋,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徐行之,满意地把脸又埋在徐行之腰腹处,偷偷吸了一口。 师兄好帅啊。
(七) 这时候,周北南提着酒瓶过来了。 他冷着脸环视一圈:“干什么?挑事儿啊?”
(八) 见状,两个彪形大汉溜得一个比一个快。 看到此情此景,徐行之犯了个嘀咕。 自己这样,并不算跟他们正儿八经地比划过,就算北南来了,二对二,真打起来,对方仗着体格也未必吃瘪,这俩人脚底怎么跟抹了二斤橄榄油似的,连个“你给我等着我找人来办你们”的流程性狠话都没来得及甩。
(九) 徐行之没深想,低头拍拍孟重光的脸。 孟重光脸颊泛红地抬起脸来:“......师兄?你怎么来了?” 徐行之给他一下下顺着毛:“你怎么在这儿?” 孟重光迷糊得抬不起头来,把侧脸抵在徐行之怀里:“我......打工,没钱,想赚钱......” 徐行之:“想赚钱,跑到这里来打工?”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条酒吧街离学校远,学校查也查不到这儿来,更别说gay吧了。 只是他长成这样,来干这行...... 徐行之好气又好笑:“你不怕有危险啊?” 孟重光纯洁道:“我又不是同性恋,我不怕。” 徐行之:“......”傻孩子。 或许是觉得孟重光喝醉的样子挺有趣,徐行之也不知哪里来的恶趣味,一把捏起了他的脸肉。 出了gay吧大门、转头又从后门绕回来、偷偷观察的两大汉见状,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草!这不玩命吗? 结果,孟仓鼠眨巴着眼睛乖巧哼哼:“呜呜呜。”
(十) 大汉们:......瞎了狗眼。
(十一) 抱着醉得走不动道的孟重光回到吧台边,徐行之左右看了看,问曲驰:“白毛呢。” 曲驰:“雪尘说无聊,要回去了。” 扎了个小辫儿的调酒师正在跟曲驰搭讪:“你家男朋友脾气很差呀。” 曲驰从善如流地答:“是我不对,来的路上和他闹了脾气,没哄好他。” 徐行之说:“曲师兄,我先带重光回去,你和北南在这儿玩着啊。” 他又转身对调酒师说:“这身衣服是他工装吧?我先不给他换了,等他酒醒了,我再想办法给你送回来,行吗?”
调酒师这才注意到徐行之怀里柔弱无助又可怜的孟重光,眉头和嘴角没控制住一阵乱跳,忙低下头擦杯子掩饰表情。 周北南也盯着孟重光看。 他总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眼扫过去,看到的好像并不是这款无害小白兔。 不过那时候他也没看得很清楚。 ......就当是花了眼好了。 周北南说:“行,我再喝两杯,就和曲驰一起回去。”
(十二) 等徐行之走后,调酒师小心翼翼地问周北南:“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吗?刚才他怀里那个......” 周北南随口道:“哦,那个啊,他前男友。” 调酒师:“............”前男友? 那这位帅哥还能活着本身就已经是奇迹了。 另一边,曲驰起了身,斯文俊秀的脸颊上微微充了血,嘴唇也格外红。 他说:“北南,我有点头晕,出去吹下冷风,很快回来。”
(十三) 温雪尘第一个回到了学校。 学校门边有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妇女在摆摊,摊上还剩下十六七枝花,卖相都还不错,花瓣上喷了细细的水珠,愈发娇嫩欲滴。 下雪不冷化雪冷,阿姨在零下几度的露天摊边冻得瑟瑟发抖,一看到温雪尘,就极力推销道:“小伙子,看看花吗?买给女朋友,红玫瑰19一枝,蓝色妖姬29一枝,很合算了。” 温雪尘四下环顾一番,只剩满目的嫣红玫瑰和闪着亮片的蓝色妖姬。 他垂下眼睛,口里呵出白气,口气是由内而外的冷冰冰:“象征友谊的话,该送几朵?” 妇女:“......”用玫瑰象征友谊就很他妈离谱。 他本来想回去在宿舍里插上几朵花,但看到妇女冻得通红的手,温雪尘顿了顿,掏出了钱包,语气仍然没什么温度:“算了。我全要了。”
(十四) 他捧着这样一束包装精美的花,在校园里偶遇了周弦。 周弦独自一个人背着包包走在路灯之下,在路侧的一行新雪下踩下咯吱咯吱的声响。 温雪尘想起,今天周北南告诉过他,周弦被她从不过洋节的导师抓去干活了。 温雪尘没有声张,捧着一怀的冷香,默默跟在她身后。 洁白细雪和暖黄微光一起飘落在二人肩膀上。 走出许久,温雪尘突然站定了。 他出声唤道:“周弦。” 周弦回头,有些惊讶地笑了:“......尘哥?” “本来是想去找你,现在碰巧遇见了,就给你好了。”温雪尘把怀里的花送了送,“你哥托我转送你的。圣诞礼物。” 周弦一愣,将一捧花接过来,放在鼻端轻轻嗅了一下:“谢谢。” 温雪尘嗯了一声:“我会转达的。” 周弦看着他的眼睛,睫毛上落了几片细雪,转瞬即溶:“能不能再帮我转达一句话?” 温雪尘:“说。” 周弦:“明天晚上,你有没有空?” 温雪尘矢口否认:“......这不是我送的。是北南。” “是请尘哥帮我转达——”周弦注视着温雪尘,“‘明天晚上,你有没有空?我这里有两张人艺的话剧票,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吗?’”
(十五) 温雪尘:“......” 久久的沉默之后,温雪尘试图把手插进口袋里。 插了第一次,没插进去。 第二次,又没插进去。 第三次,他成功了。 他单手插兜,表情淡淡道:“好。” 周弦脸颊被玫瑰映得发出一种特殊的、明艳的红:“那,明天学校门口,不见不散了。”
(十六) 曲驰的酒量其实很一般。 他出了gay吧,也不敢走得太远,就打算绕着gay吧走上一圈,吸着空气里淡而清爽的雪气,想要清醒一下。 结果,在路过gay吧后面与其他酒吧连通的暗巷边时,一个少年猛然被从巷中推出,狠狠撞在了曲驰身上。 曲驰下意识地一接,身穿服务员的少年便仰面倒栽在了他的怀里,被扯开的纽扣里露出一角衣物。曲驰略有吃惊,把他身体扶正:“你......”
(十七) 三个形容猥琐的人摇摇晃晃地迈出了暗巷,嬉皮笑脸的。 打头的一个人花衬衫前湿了一大片:“娘娘腔,打翻老子酒,弄脏老子衣服,你倒是好好说道说道,该怎么处理啊。” “我……不是故意……我可以赔……可是6000块是我两个月工资了,真的不可以......” 少年声音偏细,外加有些结巴,所以瑟瑟缩缩的,一张脸只得巴掌大,手脚细瘦纤长的,五官还秀气得很,看起来像棵漂亮而脆弱的、一折即断的小芦苇。 看这几位尊容,恐怕是正经的醉鬼流氓了。 站在少年身后的曲驰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 对方张口就骂:“少管闲事,滚!” 曲驰的外貌是太过标准的天之骄子,双方气场天然不兼容。 曲驰没有退缩:“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酒的价格和衬衫的价格,如果索赔价格远超出实际价格,这恐怕就属于敲诈勒索了。” “关你屁事?!”花衬衫男不怀好意地绕过少年,上手推了一把文文弱弱的曲驰,“三好学生,快点滚回去吃你妈的奶,不然老子把你打回娘胎里去!” 曲驰还想解释:“我只是......” 花衬衫男捏了拳头,猛然朝他面门轰来。
(十八) 下一刻。 三个人横的横,竖的竖,趴了一地。 等挂了彩吃了亏,他们才意识到碰上的不是软柿子,是块铁板,心里就虚透了,匆匆撂了句“你他妈给我等着”,便连滚带爬地逃了。 曲驰摇摇还有些昏沉的脑袋,走到吓傻了的少年身侧:“抱歉。我有点冲动了,会不会影响你在这儿的工作?” 少年半张开的嘴巴这才闭上,用力摇摇头,感激地看向他,结结巴巴地努力组织语言:“我,我,不会的,这家店是我叔叔家开的,只是我叔叔今天不在。酒,酒真的不是我洒的,是他们故意拉,拉我,我才.......谢谢——” 叔叔不在,他又不想打扰到其他客人,才硬着头皮跟着这三个人出来“说道说道”的。 曲驰宽和地拍拍他的肩膀:“......不过,这个时候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浪费时间在打工上,也实在不大好。” 少年懵:“......啊?” 曲驰:“你是T大附中的吧?”少年打了个激灵,眼睛又睁大了。 曲驰指了指他工作服里露出的一角校服:“高几了?” 少年诺诺地:“高三......上......我只是每天晚上,有空的话,就来工作一两个小时......” 曲驰“嗯”了一声,并不将自己的价值判断随意加在人家头上,只温和道:“外面冷,你穿得薄,快进去吧。” 少年掉过头去,走出几步,突然回过头来。“学长,我见过你。”少年诺诺道,“你来附中,做过演讲......” 曲驰微愣,旋即轻笑出声,用食指碰了碰嘴唇:“请别说出去。这算是我们的秘密,好吗?” 少年用力点了点头,可很快便注视着曲驰的手发了愣。 他咬了咬唇:“学长,你......你等一下,先不要走。”
(十九) 很快,曲驰因为打人而破了一小块皮的指关节上,贴了一只小猪佩奇款创可贴。 曲驰活动了一下手手腕,轻轻笑了:“谢谢。” 少年把手背在裤线上蹭了蹭,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软声道:“学长,我叫陶闲。” “以后,我,我如果考上T大,可以去找你玩吗。” 曲驰揉一揉他柔软的头发,笑道:“好啊。”
(二十) 此时此刻。 周北南独自一个坐在gay吧里,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如狼似虎的目光,焦躁地抖腿。 人都跑哪儿去了? ......好慢啊。
2020年2月29日
(一) 徐行之送孟重光回了宿舍。 他竟然是一个人住四人间的。 这么一来,徐行之就更不能把喝醉的人独自一个留在宿舍了。 他把人安置在床上,打了壶热水,兑水拧了温毛巾,帮孟重光仔细擦了脸和手。 孟重光眼中的水像是起了涟漪的深湖,一漾一漾的,盯着徐行之出神。 徐行之被他看得直想笑:“看什么?” 孟重光软软答道:“看师兄对我好。”
(二) 徐行之一个没忍住,捋了一把他的头发,捋出了一个精致的美人尖。 一时间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孟重光。 比如说他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打工,比如说他有没有申请补助,比如说他需不需要自己帮助。 最后,他问出口的是:“渴吗?” 孟重光没有明说,只是小猫似的舔舔嘴巴,期盼地看着徐行之。 徐行之把水杯递到孟重光手里。 孟重光虚弱地抬起手,差点把杯子握脱了,热水把他的衬衣前襟打湿了一大片。 徐行之哟了一声,扯开他的衣裳前襟,怕他烫着。
(三) 徐行之:“......” 徐行之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个匀称漂亮的胸肌好像跟孟重光本人有点对不上号。 孟重光:“......”戏过了。 孟重光反应飞快,把衣服又往下拉了拉,半裸着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软绵绵地撒酒疯:“师兄看我!” 徐行之哭笑不得,来不及细看,一把把半裸的孟重光塞回了被子里。 孟重光被掖得只剩个脑袋露在外面,还不忘撒娇地扭扭腰:“师兄看清了吗?” 徐行之敷衍:“嗯嗯嗯。” 孟重光:“喜欢吗?厉害吧。” 徐行之:“厉害,猛男。” 孟重光往被子里一缩,明显是不满意这个评价。 徐行之忍俊不禁,抬手推一下被子里裹着的团子馅:“行行行,小可爱行了吧。” 孟重光又钻了出来,露出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在床上动了动:“师兄,你摸。” “摸什么?” 孟重光盯着他:“我心跳得可快了。你摸。”
(四) 不知是因为被孟重光晃着一层薄薄水光的桃花眼盯紧,还是因为受了他话的感染,徐行之的心也跟着砰砰跳了起来。
(五) 徐行之好笑地抬手按按心脏位置,给他、也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酒喝多了,都这样。” 孟重光学着他的样子,按按自己的胸,然后甜蜜蜜地笑起来了:“手感可好了,你摸嘛。” 徐行之发现小东西居心不良,笑话他幼稚:“说得好像我没有一样。” 孟重光跃跃欲试地占便宜:“那让我看看师兄的。” 徐行之试图转移这小醉鬼的注意力,逗他道:“改天再给你看,现在你睡着啦。” 清醒的孟重光:“......” 他假装被催眠了,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抓紧被子。 不到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平稳了下来。
(六) 徐行之坐在床边,支颐望向孟重光。 他做惯了这种照顾人的事。 在孤儿院里,他经常陪护在生病的弟弟妹妹身边,一陪就是一宿。 徐行之六岁的时候,和哥哥一起进了孤儿院。 想收养他的人不少,但他不想和哥哥分开。哥哥比他大四岁。 有能力同时收养两个已经记事的半大男孩的人,并不是很多。 就这样,他一直留到了成年。 孤儿院里的很多孩子都是他手把手教会走路吃饭的,也是他一个个收拾干净送去别人家的。 其中......还有一个他无法忘怀的遗憾。 没想到,自己进了大学,还要照顾孩子。 这么乖乖的一小......大只。 不得不说孟重光的身高硬件摆在这里,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小鸟依人,但他的气质就是奇妙地叫人很想疼他。 想着想着,徐行之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 他耸耸肩,爽朗一笑,自行忽略了这一点怪异的小心思。
(七) 徐行之不放心把喝醉的孟重光一个人放在宿舍,可宿舍里其他三张床板都是光秃秃的,他想凑合着躺躺都不行。 他索性坐在了孟重光的书桌前,四下环视,想看看这小子平时有什么爱好。 没有游戏相关产品,没有明星或是美女杂志,房间角落里放了两只哑铃,桌面上摆了两本专业书,一支笔。 除此之外,整个宿舍的装饰都素得很。 不知道是他的个人生活真的这么单调,还是他习惯把自己的爱好隐藏起来。 徐行之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背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睡得仿佛人事不省的孟重光脸朝下滚落在了地上。
(八) 把孟重光重新抱起来、安放在床上后,徐行之是彻底拿他没办法了。 简单洗漱一下后,徐行之侧身在他床边躺下了,免得他再打把式,又把自己给撂地上了。 孟重光的床很柔软,再加上徐行之为救孟重光脱困,生灌了一杯洋酒下肚,现在酒意上头,不多时,他便背对着孟重光,在床边睡着了。 在他的呼吸渐趋平稳时,一只手轻轻绕过他的胁下,以禁锢的姿态将徐行之整个人揽在了怀中。 全无醉意的孟重光贴着他的耳朵,对全然无知无觉的徐行之小声耳语:“师兄......”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徐行之的下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啊。”
(九) 也是,师兄带过那么多孩子,不会记得一个七岁的、一个为了给他买生日礼物跑丢的小孩。 何况他早不叫原先的名字了。 他被一个在社会灰色地带游走、又无子无女的中年男人捡到。 既然忘记了自己的来处,孟重光索性就跟着那人,当了他半个儿子,半黑半白、半清半浊,直到现在。
(十) 孟重光把下巴抵在徐行之的头发上,温柔地蹭了蹭,喁喁低声道:“师兄,我第一眼就认出你了,可这么久了,你都没有认出来我是谁吗。” “当时,孤儿院里,我最喜欢徐哥哥了。” 他微微收紧右手臂,指尖缓缓下移,滑过了徐行之的喉结。 “没事......我不在意,我一点都不在意。” “师兄,我们还有来日呢。很多很多来日。”
(十一) 周北南和曲驰一起回学校不久,曲驰就被学生会叫去了。 本来该早早回来的温雪尘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好好的一个圣诞节,过得就剩下他自己了。
(十二) 周北南有种说不出的郁闷,索性把自己脱了个干净,把自己关进宿舍的独立卫浴间里洗澡去了。 一通热水澡下来,他身心舒畅了很多。 拔下澡卡,拿上洗漱用品,周北南来到外间的洗漱台,准备找浴巾擦身的时候,才发现本该挂着自己浴巾的挂钩上空空荡荡的。 ……艹。 徐行之个小王八蛋用完自己的浴巾又挂阳台上去了!
(十三) 曲驰的浴巾昨天洗了,正晾在阳台上。 温雪尘的浴巾......用了会死。 周北南的衣服全脱在了外面,水珠沾在身上,没了温暖水蒸气的包裹,小风一吹,他的鸡皮疙瘩顿时冒出来了一大片。 权衡了一下,周北南打算去阳台上取自己的浴巾。 谁想到,他刚把洗漱间的门开了一条缝,宿舍门就被人从外笃笃叩响了。 “学长在吗?” “温雪尘学长?”
(十四) 周北南喝了酒,正上着头,又冲了热水澡,现在还在受冻,少爷脾气上来了,连句话都不想说,索性装死。 门外的小学弟看着门缝里透出的光,锲而不舍地敲门:“学长,我是陆御九。林教授让我把U盘送过来,是学长要的参考资料。” 周北南继续装死。 意识到了门内没有回应,门外安静了。
(十五) 周北南松了口气,撩一撩湿漉漉的短发,打开洗漱间的门,径直走向阳台。 就在此刻,身后陡然传来门把拧动的声音,以及小学弟怯怯的声音:“我进来放下就——” 抬眼看到一丝不挂地在宿舍中央遛鸟的周北南,清秀的小学弟僵住了。 周北南:“......” ......今天真他妈是一个多姿多彩的圣诞节。
2020年3月1日
(一) 半夜,徐行之被身后热腾腾的小火炉烤醒了。 眼睛一睁,身后的小学弟一丝不挂,光溜溜的,只剩一条平角内裤。 一摸他的额头,徐行之腾地坐了起来。 他拍拍身后人烧得发红的脸:“重光?” 孟重光难受地呻吟一声,伸手够徐行之的腰,好像贴着徐行之才能舒服点儿似的。 徐行之急忙起身,找出小药箱,摸出体温计,塞好后,又忙着去打热水。 热水壶放在洗漱间里,他穿着拖鞋一脚踏进去,却踏进了满地的凉水里,冰得他一个激灵,残存的酒意也全消了。 “......怎么搞的?” 很快,徐行之发现,是水管坏了,喷壶似的嗤嗤往外冒水。 阳台的门也开了一条缝,十二月的寒风刀子似的往里渗。 徐行之以为是自己没关好阳台门,半自责地叹息一声,便提了热水壶出去了。
(二) 门咔哒一声合上了。 蜷在被子里的孟重光随之睁开了眼睛,静静望着铺板。 一个小时前,他默不作声地起了身,站在了莲蓬头下,握住水温调节阀,一鼓作气拧到了冷水的最低温。 为了解决残留的水迹,他徒手拧坏了连接莲蓬头的水管。 然后,他翻出了自己最好看的一条正经款内裤,只穿着这么一点衣物,走上阳台,靠在栏杆上,看着漫天飞雪,抽完了两根烟。 橙红色的烟火在黑暗中一闪一闪,也映不透孟重光眼里的两片深湖。 他确保自己体温全部恢复后,才蹑手蹑脚地爬回床上,依样从后面拥抱着熟睡的徐行之,把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静静等着体温一点点升高。 师兄,照顾我吧。 我想念这种感觉了。
(三) 孟重光体质不差,吃了药,不过一个小时,体温就有了明显下降。 徐行之这才松了口气:“好了。看你的情况,应该不用半夜去挂吊瓶了。” 孟重光很难过。 ……他想挂吊瓶,想让师兄抱他。 看孟重光缩在被子里委屈的小模样,徐行之又心软了:“还难受啊?” “哥哥.......”孟重光调整了状态,极力讨要福利,“想听你唱歌。” 徐行之被一句带了点小奶音的“哥哥”击中心房,由此做了半个小时的自动点歌台,直到断电。
(四) 抱着孟姓充电桩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徐行之才昏昏然醒来。 孟重光还睡着。 徐行之试试他的额温,确定已恢复正常,就悄悄下了床,穿了衣裤,拿了随身的包,留了一张让他好好吃饭不许再喝酒的条子,才无声地带上门,回自己的宿舍去了。 随着那人逐渐远去的足音,床上闭着眼睛的孟重光终于忍不住笑意,一头埋进被子里,搂着被子大大打了个滚儿。
(五) 第二天上午,1819宿舍里的人都没课。 见到睡眼惺忪地进来的徐行之,周北南张口就问:“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徐行之随口道:“去嫖了。” 周北南并不信他:“是嫖还是被嫖啊。” 徐行之脱了外套扔了包,把鞋踩掉,打了个哈欠,准备踩着周北南的床上去:“困着呢,我补个......” “觉”字还没出口,他倒抽一口凉气,捂住了后腰。 ” 曲驰:“……” 温雪尘:“……” 周北南:“……”
(六) ……和一个大小伙子挤在一张床上,徐行之的身体有一半压在床架上。 这姿势是挺费腰的。 刚起来的时候没事儿,可这么一抻,就抻出问题来了。 周北南战术后仰:“......你不是吧??” 徐行之捂着腰半跪在他床上,还不忘回嘴:“是你个头。” 曲驰担心地:“腰扭了吧?” 周北南幸灾乐祸:“没准是肾透支呢。” 徐行之伸手扒拉他。 周北南:“干嘛?” 徐行之:“让让,腰疼,上不去了,借你地儿躺躺。” 周北南:“你睡这儿我去哪儿啊。” 徐行之能屈能伸:“好哥哥——” 周北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把徐行之一脚踹下去。 书桌前的温雪尘头也不回:“叫我一声。” 徐行之反应很快:“温大哥~” 温雪尘嗯了一声,仍是连个头也没回:“睡我的吧。” 徐行之冲还没反应过来的周北南做了个鬼脸,扶着腰滚上了温雪尘的下铺,拉开他叠好的被子躺平,舒服地喟叹一声:“啊——” 温雪尘不耐烦地回头:“啧!” 徐行之老实了。 老实了没一会儿,他又敲一敲床头的隔板:“北南,你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大好啊。”
(七) 按理说,自己腰伤了,周北南怎么都会把床让给他的。 他显然是心情不好了。 周北南不吭声,把脸埋在双手中,作自暴自弃状。 曲驰低咳一声,像在忍笑。 温雪尘低头翻书:“不知道,可能脑子坏了吧。” 周北南回击:“你脑子才坏了呢。” 温雪尘一巴掌拍上了桌面,附赠一记回头眼刀。 周北南本能一缩:“......” 等他反应过来,周北南立即悲愤起来,一指温雪尘:“还不都是因为你!” 徐行之好奇地看向温雪尘。 温雪尘优雅地翻了一页书:“关我什么事。” 周北南:“你也好意思说!你从来没说你学弟会来找你啊!” “这也要怪我吗。”温雪尘在书本上做着笔记,冷淡道,“我学弟说给我送东西,不小心见到了暴露狂,谁来赔他的眼睛呢。” 周北南猛然翻身坐起:“他真这么说的?” 温雪尘不点头也不摇头:“他还说,暴露狂就算了,问题是,就那么大点儿,有什么可露的呢。” 周北南:“......”
(八) 周北南黑了一张脸,草草套了一件外套,起身就出去了。 他还记得,那个法律系小学弟叫陆御九。 他得去找他讨个说法!!
(九) 周北南愤然而去后,听得兴起的徐行之继续追根究底:“......你那小学弟还说什么了?” 温雪尘低头做笔记:“说什么啊?” 徐行之:“就是刚才你说的啊。” 温雪尘:“说什么?小陆什么也没说。他根本没跟我提这件事。” 徐行之、曲驰:“......啊?!” “不是北南等我们回来,就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告诉我们了吗?”温雪尘说,“我就随口一编,逗他而已。” “可北南......” 温雪尘嗤笑一声:“又不是傻子,难道还会当真吗?” 曲驰:“......” 徐行之:“......” 温雪尘:“......” 温雪尘反应过来了:“......他不会当真了吧。”
(十) 周北南按照打探的结果来到陆御九的教室前时,民法课刚下课,人正熙熙攘攘地往外走。 周北南在人群里望来望去。 ......小个子,小个子。
(十一) 陆御九正和朋友商量该去哪里吃饭,突然一片阴云出现在他身前,完全挡住了他的去路。 陆御九一转头,就看到了周北南没什么表情的脸。 陆御九:“......” 他只见过这位学长没穿衣服的样子,见到穿了衣服的,一时间不大敢认,于是试探着鞠了一下躬:“学长好。” 周北南开口了:“我......” 陆御九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一时有些紧张。 周北南深吸一口气:“我——” 陆御九清秀的娃娃脸绷得紧紧的。 周北南:“——我请你吃饭。” 陆御九:“......”
(十二) 周北南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通过请客,堵住小学弟的嘴。 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十三) 徐行之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 等他醒过来时,宿舍里已经没人了。 他身上盖的被子换成了自己的,而温雪尘的被子搬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他脑门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是温雪尘偏性冷淡的字迹:“暂时交换。”
(十四) 睡醒一觉,徐行之神清气爽,腰疼也好了一点。他去医务室要了两片镇痛贴后,步行去食堂觅食。 在食堂附近,他看到了一个人,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叫道:“老师!岳老师!” 正边走路边出神的材料力学教授岳无尘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来,眨眨眼,旋即慢半拍地笑开了:“......行之。” 岳无尘生了一双柔和的下垂眼,通身软绵绵懒洋洋的学者气质,活像是一只戴了眼镜的小绵羊。岳无尘:“行之,吃饭去吗?教工食堂今天做牛排呢。” 徐行之一点也不客气:“吃啊,当然吃,老师请客,我买单。” 岳无尘抿着嘴笑。
没想到话音刚落,徐行之的胳膊就被人从后一把捉住了:“老师,都是您的学生,一起呗。” 徐行之一回头,认出来人是谁后,诧异之余,不忘微微点一点头:“罗学长。” 这人邪门得很,是工程系里的奇葩。 各门功课都优异,偏偏材料力学不行,连续补考两次都没过,只能等清考,因此每次徐行之去找岳无尘,都能在岳教授办公室里见到他。 岳无尘并不介意:“好啊。” 那眉眼张扬凌厉的青年很快松开了徐行之的胳膊,不着痕迹地把他往后一推,隔在岳教授和徐行之中间,插着口袋往前走去。
2020年3月2日
(一) 徐行之没有阻拦孟重光的打工。 这让孟重光很难过,蠢蠢欲动想再策划一个无辜小服务生被无良客人下药的剧本。 但是,两天后,当他无意从酒吧的窗户望出去、看到在寒风中插着兜打量着招牌的徐行之时,他马上冲进更衣室。 再出现时,他一身禁欲冷感的白衬衫变成了宽松的卫衣,脑袋上套了个雪白雪白的绒线帽,两边还垂着两团雪一样的绒球,配着被冻得白里透红的小脸,要多清纯有多清纯。 要不是兄弟们拼命拦着,他能把店里用来宣传的兔女郎的耳朵戴出去。
(二) 酒吧前是一条坡道,落了一点薄薄的雪,美得刚刚好。 孟重光站在偏矮的那一侧,仰一点点头的话,眼睛能正对着徐行之漂亮的喉结。 徐行之问他:“你在这里打工,一周上几天?” 孟重光眼里有光,乖巧答道:“三天。” “一周能赚多少钱?” 孟重光说了个数字。 徐行之略微点一点头,问:“你们老板在吗?” 孟重光:“啊?” 徐行之:“最近有点缺钱,来应个聘。” 孟重光愣住了。 徐行之灿烂一笑,揪了揪他耳朵边的小球:“以后上下班,搭个伴呗。”
(三) 孟重光想过的最好的发展,也比现在这个差一点点。 师兄在某些方面的温柔,真的让人意想不到,恨不得花上一生的时间,慢慢消受。
(四) 1819宿舍里。 听了徐行之的打工计划,周北南对此满心疑惑:“你怎么对那个孟学弟那么好?” 徐行之:“他一个小孩,没亲没故的,又长得好看,我怕他被人骗了。” 温雪尘一针见血地总结:“色迷心窍。” 养好老腰重回上铺的徐行之抄起枕头,给书桌边上的温雪尘来了一记空投。 温雪尘回身一击,枕头改变了轨迹,飞到了正在下铺吃冰激凌的周北南脸上。 周北南:“......” 周北南:“我他妈......!!!” 温雪尘:“手误。” 周北南:“你他.....” 温雪尘飞快打断他:“我再给你买一个。” 周北南也就这点气性,被人哄了就消气了,拎着徐行之的枕头丢了上去:“弄脏了啊,自己洗。” 温雪尘:“自作自受。” 徐行之把被冰激凌弄脏的枕套剥下来,研究片刻,扬声道:“曲师兄——” 满身洗衣液淡香的曲驰从洗漱间里出来,指尖还沾着一点未冲洗干净的泡沫:“怎么了?” 徐行之诉苦:“枕套脏了。” 曲驰伸了手:“给我吧。” 徐行之笑:“那我请师兄吃午饭。” 曲驰接过枕巾,温和道:“好啊。
(五) 曲驰,堪称1819宿舍的英雄母亲。
(六) 这边闹完了,周北南晃悠着去垃圾桶扔自己的冰激凌棍,路过温雪尘身后时,又无意中发现了新大陆。 他问温雪尘:“你干嘛呢。” 温雪尘盯着电脑屏幕:“看话剧。” 周北南:“你什么时候开发出这爱好了?” 温雪尘:“不久前。” 周北南:“因为什么啊。” 温雪尘:“不为什么。” 周北南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雪尘,你很奇怪啊。” 温雪尘不看他,嘴唇却不知不觉抿紧了。 周北南追根究底:“按理说,我这么问你,你早就会说‘关你什么事’吧。有问必答,这不是你啊。” 他往桌面上一趴,嬉皮笑脸:“说说看,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了?”
(七) 温雪尘回过头,看着周北南。 这么俊的一张脸。 可惜是头哈士奇。
(八) 徐行之跟周北南打配合:“雪尘要有情况,那可真是大喜事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铁树开花,老蚌怀珠?” 温雪尘又看了一眼徐行之。 这么俊的一张脸。 可惜不是个哑巴。
(九) 温雪尘回过头,想,看情况,自己可能需要对旁边的哈士奇好一点。
(十) 不管周北南怎么嘲笑,始终坚信自己直如钢筋、而周北南满脑袋黄色废人废料的徐行之还是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 他没有对任何人说,他之所以这么关照孟重光,是因为孟重光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他想要保护他,像是要弥补心里的一个空洞。 相处下来,徐行之发现,孟重光真的是挺乖一孩子,忙前忙后,调酒送酒,把在gay吧打工这件事做得坦坦荡荡,和在普通茶吧没什么区别,仿佛一点感觉不到那些如狼似虎地盯着他屁股的目光。 徐行之提醒他,他还一点都不在意。 “没关系。”他说,“爱看就看啊,我又不喜欢他们。” ......小兔崽子不上心啊。 这么一来,天生操心命的徐行之只好替他发愁,时时帮他挡掉些猥琐的视线,并不可避免地总注意他的身体。 别说,小家伙腿还挺长,屁股也挺翘的,踏着一双廉价球鞋,一身整洁的制服,满身都是阳光健康又干净的味道。
(十一) 徐行之不知道的是,那些敢盯着孟重光的,有一半是不明真相的群众,一半是被迫营业的群众演员。 兄弟们心里苦。 老大的腿好看归好看,但在知道那双腿一下能踹断一排肋巴骨,谁看谁打哆嗦。 他们毫无猥亵之心地看着孟重光的大长腿,衷心祈祷老大这副清纯男大学生的尊容可千万别让其他道上的人看见。 丢份儿。
(十二) 结果,孟重光没人敢轻易觊觎,三天两头在gay吧里到处晃的徐行之倒先吸引了一批眼球。 第N次拒绝了一个求爱的忧郁中年叔叔后,徐行之来到了孟重光身边。 孟重光拿着块抹布,在吧台上画圈。 徐行之点了点吧台:“给我杯水。” 调酒师面对还在状况外、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的老板娘,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在递水的时候给徐行之抛了个小眼神。 徐行之一挑眉:“怎么了?” 调酒师:“......”算逑。 孟重光放下抹布:“师兄刚才和人聊些什么?” 徐行之得瑟道:“当然是风月啊。” 孟重光:“......” 调酒师:“......”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孟重光不仅没翻脸,居然还甜蜜蜜地笑了,笑得调酒师赶快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孟重光笑道:“师兄很受欢迎啊。” “那当然。”徐行之说,“因为我帅啊。” 调酒师心如止水,把手底下一个个杯子擦得咯吱咯吱响。
(十三) 直到回家的公交车上,徐行之才发现孟重光状态不对劲,咬着嘴唇委屈巴巴的不吭声。 “重光?”徐行之在恋爱方面单线条得可以,惯性地把所有人当弟弟看,只有在1819里才能安心做弟弟。 他问:“心情不好啊。” 孟重光怏怏不乐:“嗯。” “怎么啦。” 孟重光没说话,枕在徐行之的肩膀上,随着车辆的颠簸,漫不经心地吃着豆腐,软绵绵道:“......累了。” 徐行之摸摸他的发旋,心里生出一些说不清是什么成分的情绪,把人按到腿上,用提包压在膝盖上,替他挡住窗外投来的霓虹驳光:“睡吧。” 孟重光眨眨眼睛,在空荡荡的夜班公交车的双排座椅上翻了个身,面朝向徐行之的身体,把脸埋进徐行之小腹,小狗似的嗅气味。 徐行之又好气又好笑地拍拍他的后脑勺:“吃奶么你,老实点儿。” 小狗就真不动了,乖得让人想亲一口。
(十四) 在徐行之的全程陪同加补课下,孟重光上半学期的成绩出来了。 ......基本每一科都在挂科的边缘徘徊,有两科直接挂了。 看着屏幕上的成绩表,小孩儿眼含泪花:“师兄,我太笨了。” 徐行之看着有些心疼,忍不住给顺了顺毛,一点责怪之心都生不出来。
(十五) 徐行之敲响了岳无尘办公室的门。 里面意外地没有奇葩学长罗十三,倒是有一个身量高挑,穿着修身大衣的小学弟。 岳无尘正在和他谈话,见徐行之来了,就顺口介绍道:“行之,这是你学弟,九枝灯,GPA和你大一的时候一样,今年的年级第一。” 英俊的小学弟眉眼安静,行了个鞠躬礼:“师兄好。” “好。”徐行之顺手拍一把小学弟的后脑勺,只觉得这个姓氏稀奇,并没怎么细看他,从岳无尘桌子上挑拣一番后,拿了一本书,“老岳,借你本书。” 岳无尘好脾气地点头:“好啊。做什么?” 徐行之答:“家教。”
2020年3月4日
(一) 寒假即将到来。 这天是放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日。 温雪尘本来想在寒假前把借的书还了,于是七点钟就穿戴整齐,跨出了宿舍大门。 半分钟后,他冷着一张脸回来了,平静地脱了衣服,换了他的珊瑚绒睡衣睡裤,重新上了床。 周北南眯着眼睛,口齿不清道:“怎么回来了?” 温雪尘撩开被子,镇定道:“图书馆今天不开门。” 曲驰:“.....嗯?是吗?通知了吗?” 温雪尘:“嗯。” 徐行之叼着牙刷从洗漱间探了个头出去:“外面冷吗?” 温雪尘对答如流:“还行。”
(二) 周北南问徐行之:“你一大早去哪儿啊?” 徐行之蹬上球鞋:“跟老王他们几个约了打球,吃完早饭就去,免得场子给占了。” 他说:“我走了啊。” 十分钟后,他回来了。 周北南:“你怎么也回来了?” 徐行之把手揣在怀里,敷衍道:“啊,他们有事,临时取消了。” 说完,他脱了衣服裤子,只穿一条内裤,也上床了。
(三) 周北南被这两个人一通折腾,也没了睡意,起来洗漱。 温雪尘体寒,冬天在宿舍里总穿珊瑚绒。 曲驰是规规矩矩的白色睡衣睡裤。 徐行之喜欢裸睡,一条平角内裤走天下。 而周北南穿着一身灰色棉质睡裙。 去年,周弦双十一买睡衣的时候不小心把码买大了,大得没法穿,就转送给了哥哥。 周北南起初嫌这个穿出来丢人,偶然一次,他把先前的睡衣洗了,又赶上下雨,衣服没干,只好别别扭扭地试穿了一次,顿时惊为天人。 这件舒服的睡裙就成为了他的冬日标配。
(四) 周北南正在洗脸,就接了个电话。 他有个快递来了。 学校里有家快递专门喜欢在早上派件。 周北南擦了把脸,再次确认:“外面不冷吧。” 被窝里的徐行之、温雪尘异口同声:“嗯,不冷。”
(四) 周北南连衣服都没换。 他想,不就上下一趟楼的事儿么。 下一刻,他推开了宿舍大门。 一股刺骨冷流张牙舞爪、扑面而来,寒冷像一把电钻,突突突地直往神经里钻。 周北南有那么一瞬给冻懵了:“.....” 而在斜对角,陆御九正站在自己宿舍门口,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手里提着一袋垃圾,呆滞地注视着周北南的睡裙。 末了,他退后一步,默默关上了门,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周北南:“.........”
(五) 周北南掉头冲回了宿舍,冻得靠着门一边抖一边掏出手机来查温度。 墨迹天气显示,实时温度零下11度。 周北南:“....”姓徐的姓温的你们都是狗吧??!!
(六) 被冻了一趟回来,周北南也蔫了,学着前面两个人的样子钻进了被窝。 早饭是曲驰打回来的。 他哈着白气把饭和周北南的快递都带回了宿舍,其他三个人围了上来,各自领饭,分而食之,随后各回被窝。 连曲驰也不例外。
(七) 几人百无聊赖,各做各事,偶尔聊聊闲话。 周北南:“寒假你们打算去哪儿?” 徐行之:“留校。” 曲驰:“回家。” 温雪尘:“实习。” 周北南:“跟我一起去旅游吧。” 温雪尘躺在床上翻书:“不去。” 周北南:“为什么啊?” 温雪尘:“就算要旅游,冬天也该是去南方比较好。雪乡那么冷,你是怎么想的。”难道是本性发作,怀念拉橇的感觉了? 周北南却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去雪乡?” 温雪尘:“.....” 温雪尘斩钉截铁:“你说过。” 周北南:“.....啊?是吗?” 温雪尘捧着书,冷静地连翻了好几页:“当然。” 周北南向徐行之求证:“我说过吗?”
(八) 徐行之半个身子越出了床栏,看向温雪尘的同时,答道:“可能说过吧。” 周北南挠挠后脑勺:“.....哦。” 徐行之躺回原处,顺嘴提醒:“雪尘,书倒了。” 温雪尘肩膀微微一抖,本能地将书迅速调转。 下一刻,他发现,他原来明明拿正了。 温雪尘:“……”
(九) 没有察觉这一点的周北南有些沮丧:“我爸忙工作,去不了,就我和我妹两个人,实在有点无聊。我妹说,至少想从咱们寝室请一个人一起去。” 温雪尘把书合拢一点,眼睛轻轻合上,像在思考什么。 曲驰闻言,翻过身来,看向徐行之,向他递了个眼神。 经过刚才的试探,再加上温雪尘这些日子来露出的那些若有若无的蛛丝马迹,徐行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假咳一声,拒绝道:“我问过了,重光也留校。我这段时间和他一起合住,就不去了。” 曲驰也说:“我很久没回家了。所以.....抱歉。” 曲驰:“雪尘,你呢?” 温雪尘沉默许久,沉默到周北南打算探身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时,他淡淡开口了:“行.....吧。”
(十) 暖气水在暖气片中细微地流动。 温雪尘一页页地翻书,书页的摩擦声很细很轻。 徐行之摸了一包薯片来吃,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游戏的音乐声从周北南的耳机里隐隐约约地透出来。 曲驰在轻声接打学生会的电话,让他们准备好融雪剂,因为听说今天晚上有可能会下雪。 1819宿舍,今天格外安宁。
2020年3月5日
(一) 寒假开始。 徐行之搬进孟重光宿舍的第一天。 他半夜起夜,发现孟重光把被子踢掉了。 他把被子捡起来,替他盖好。 还没等徐行之再次入睡,就听到一声被子滑落的闷响。 孟重光美滋滋地翻身,满心想着师兄为了不让自己蹬被子,会体贴地睡在自己旁边。 徐行之起身,拿了根两指粗的打包带来,把孟重光和被子一起打了包。 小粽子孟重光:“......” 他往扎成筒状的被子里缩了缩,掩盖自己发红的耳朵。 怎么说呢,师兄......还挺色情的。
(二) 第二天,孟重光被带到了教室。 空荡荡的教室里,徐行之单独给孟重光补课,讲的是工程热物理学。 孟重光注视着徐行之的脸,笑盈盈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徐行之见他心不在焉,眯了眯眼,拎起一只粉笔头,略偏了点准头,指尖轻轻一弹—— 下一刻,孟重光呻吟一声,捂着眼睛,低下了头去。 徐行之脸色大变,以为是自己失了手,忙丢了书,快步赶下讲台来:“让师兄看看。” 孟重光捂着眼睛不给他看。 徐行之有点变脸了:“......听话!” 孟重光这才咬着唇委屈巴巴地放下手来。 徐行之俯下身,为他吹眼睛。 靠得这么近,徐行之才发现,孟重光的眼睫很长很浓,小扇子似的,泪盈于睫的样子,可怜得不像话。 徐行之心抽抽着疼了一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孟重光吸了吸鼻子:“没事,不怪师兄,是我分心了。” 吹了两下后,徐行之又忍不住轻声埋怨他道:“......心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孟重光没吭声,只抬起手来,认真地戳了戳徐行之的胸膛。 徐行之被他指尖点得酥了一下。 起身时,他不自觉把手搭在胸口上,揉了揉。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徐老师小课堂再次开课后,孟重光乖乖把手放在双膝上,左手掌心里握着那截粉笔头,在右手掌心上反复写着一个“徐”字。
(三) 第三天。 小孩儿去自习了,徐行之留在宿舍,和身处海南的周北南视频聊天。 在温雪尘加入他们的旅游团后,周弦他们就决定去南方了。 视频里的周北南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徐行之确定了一下时间:“九点了啊,大哥。你是出去玩还是换个地方睡觉啊?” “他们俩简直不是人。”周北南诉苦,“定的什么破计划,大早上的,六点半,骑共享单车去情人湾,你说,他们是不是神经病?我才不去。”
(四) 徐行之思考了一下,觉得他们是算准周北南起不来床才这么干的。 但他没有说。 徐行之觉得,这事儿终究得靠周北南自己悟。
(五) 撂下手机,徐行之在宿舍里睡起了回笼觉。 孟重光的宿舍暖气格外暖,因此,当徐行之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惊醒时,天竟然已经擦黑了。 徐行之推开窗,看了眼外面的雨势,急忙拿了伞,往图书馆赶去。 刚下楼,他看到了淋得半湿的孟重光正晃晃悠悠地往这边走。 徐行之下了台阶,将大半伞面遮在他头上,嗔怪道:“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孟重光什么也没说,贴着徐行之,把脸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小宠物似的蹭了两下,讷讷道:“......困。”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徐行之早已习惯了他的撒娇方式,摸了摸他湿了一片的头发:“你是不是在图书馆睡觉了?” “嗯。” 徐行之:......怪不得,睡懵了。 想到这里,徐行之也不舍得怪他了,哄他道:“那咱们回去睡啊。” 孟重光特别乖巧地埋在徐行之肩窝里点点头:“嗯。” 徐行之摸摸他的后颈,有种把他提起来带回家的莫名冲动。
(六) 半个月后,大年夜。 他们去了酒吧。 大家都回去过年了,即使全场酒水75折的新年优惠也吸引不了多少顾客。 徐行之闲得长毛,索性和另一个服务生打桥牌去了。 调酒师和孟重光上了趟厕所。 回来的时候,调酒师的脸色很是缤纷,堪比在吧台上方循环变幻的彩球灯。 他艰难开口,打破了店里的沉闷气氛:“咱们不能这么咸鱼,得好好创造业绩啊。” 徐行之挑眉:“怎么创?” 调酒师:“总归要卖酒,咱们可以弄一个比较有特色的项目,比如说......卖酒小妹?”
(七) 徐行之环顾四周,只看到了四个大老爷们。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了孟重光。 清纯男大学生孟重光懵懂地指向自己:“我吗?” 调酒师:“......” 老板,你既然自己都把衣服买好了,装纯什么的差不多就得了。
(八) 反正大家闲着没事,“女装大佬”也没有脱离酒吧主题,孟重光“勉为其难”、“羞羞答答”地被调酒师“强行”拖去了更衣间。 徐行之也起了点好奇心,坐在吧台侧边,撑着脸颊等着。 他发誓,不管一会儿重光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他都不能笑。 小孩儿脸皮薄,笑话狠了,怕是要难过的。
(九) 大约半小时后。 在徐行之已经无聊到抖腿时,更衣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徐行之随便一个余光扫过去,整个人就呆住了。
(十) 孟重光一身亮眼的原宿少女风装扮,假发是蓬松的双马尾,主色是银色,双马尾的底梢则是渐变的彩,修身的露肩白衬衫,大红与深蓝对撞的短款外套,下身是破破烂烂的牛仔款染色热裤,黑丝勾勒出修长纤细的小腿线条,并在膝盖上方戛然而止,露出了一截雪白的绝对领域。 他的嘴唇本来就是不画而红的天然艳丽款,只添了一点唇釉,妆感就很强烈了,眼尾又淡淡扫了一道金粉和亮片,更显得夺目。 孟重光有点羞涩地扯着热裤,叫:“......师兄。”
(十一) 徐行之刚从呆愣中清醒过来,小腹就是微妙地一紧。 饶是脸皮厚如城墙的徐行之,在察觉到某些异常后,也腾地一下烧红了一双耳朵,本能地想夹住腿,却挤疼了自己,万不得已,他只好把身体往吧台凑了凑,把腿分得开了些,一张俊脸一时红了又白。 孟重光眼睛亮晶晶地征求徐行之的意见:“师兄,怎么样?” 徐行之强撑着夸赞:“......挺好的。” 孟重光却敏感地读取到了他话音中的一丝轻颤:“......师兄,不好看吗?” 徐行之躬了躬腰,咬牙道:“不是......师兄水喝多了,去趟洗手间。”
(十二) 徐行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洗手间的。 他脱力地在马桶上坐下,将裤子脱下一点,握住了那一片难堪的火热,咬牙抚挊起来。 目前的徐行之,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面临着一个重要的选题: ......他究竟是因为原宿少女风硬的,还是因为孟重光?
2020年3月6日
(一) 此时,厕所的门被无声推开。 猫似的一道黑影溜了进来,单手一撑,轻捷跃坐在洗手台上,从随身的烟盒里抖了一根薄荷香烟,含在口中。 打火机喀地响了一声,恰和徐行之用胳膊肘撞上厕所隔板的闷响重合。
(二) 孟重光无声且甜蜜地笑了,想,师兄真可爱。 他打算就在这里等着,等这支烟尽了,就去做天真小学弟,敲师兄的隔间门。 不知道师兄那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 ......一定很有趣。
(三) 洗手间装设了频闪灯,蓝白色的光点在墙壁上随机游移,有种身在水族馆的梦幻感。 橙红色的烟星在明处灭,在暗处明,像是一双偷窥的眼睛。 徐行之以为洗手间里没人,所以折腾出的动静不算小。 起初,孟重光还能含笑偷听。 烟燃到一半,孟重光的神色就不自然起来,眼里的深潭起了涟漪。 一声声隐忍的咽音和难耐的低喘,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兽,在孟重光心上打滚,用细细的牙齿在他心上一口口轻咬着,还舍不得咬得太重,只剩下丝丝的温暖瘙痒,让他的血液一寸寸沸腾燃烧起来。 让他想一口咬住那头小兽的后颈,让他发抖,让他哭泣,让他哀求,让他流血。 孟重光俯下身,按住微微发抖的大腿,咬着一口小白牙忍了一会儿,终究是忍无可忍,跳下洗手台,同样无声地步出洗手间。
(四) 调酒师正在和服务生调笑,一转脸看到从洗手间出来的孟重光,二人顿时双双噤声。 ......出来的不是清纯男大学生孟重光,是老大。 等调酒师目光下移,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还是硬着的老大。
(五) 孟重光没急着去解决个人问题,而是走到吧台边,把手搭在吧台上,眼尾沁着一尾淡淡的含着情欲的红。 但因为离开了徐行之,他眼里的光是冷淡的,因此气质有种脆弱、淫靡和神经质的冷感:“师兄如果回来,就跟他说,我穿这套衣服不好看,去换了。” 调酒师看向洗手间的方向:“他现在......” “在里面。”孟重光哑了声音,“我怕伤到他。” 说罢,他把徐行之摆在吧台上、喝剩下的小半杯酒一饮而尽,在调酒师和服务员震惊欲绝的目光中,起身往更衣室走去。
(六) 他们同时确定,老大不是戏瘾发作,想玩玩而已。 他是来真的了。
(七) 事实证明,心不在焉,会影响DIY的质量。 心事重重的徐行之没控住,弄得狠了点儿,后腰隐隐酸痛起来,走起路来牵扯着,不大舒服。 提上裤子从卫生间出来后,徐行之故作镇静地左看右看,问调酒师:“重光呢?” 调酒师照本宣科:“他去更衣室换衣服了,说那身衣服穿着不好看。” 徐行之一听就知道,这死小孩恐怕又在胡思乱想了,刚准备起身去安慰他一下,便想起自己刚才是因为什么仓促离开的。 他嘴角抽了抽,把起身的动作硬拗成了另一个坐姿。 调酒师怜悯地看着他,给他递了一杯店里最贵的鸡尾酒。 ......保重。 徐行之没办法解析出来他目光中的深意,只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如同牛嚼牡丹,一点滋味儿都没品出来。
(八) 孟重光去了很久。 等到他把一团卫生纸隔空投入垃圾桶后,他扑在了桌子上,把脸埋在臂弯里,羞涩地跺了跺脚。 ......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吗。 黑道年轻大佬孟重光的少女心炸了。 尽管还没穿上裤子。
(九) 年三十晚上,公交停运,两个人打了滴滴回学校。 孟重光靠在徐行之身上装睡。 徐行之僵硬着身子装着看窗外的风景。 两个人都在伪装,一头小禽兽正满心欢喜地盘算怎么把身边人一口口吃掉,一个人觉得自己就是一头禽兽,还是活的。
(十) 二人打到车的时候,已经快到12点了。 在车上,孟重光眯着眼睛,侧耳听着广播里的联欢晚会,默默计算着时间,想要在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第一个跟师兄说新年快乐。 很快,孟重光期待的时刻到来了。 广播里的主持人开始倒计时,而孟重光也装作快要睡醒的样子,蜷在徐行之大腿上动了动,蠢蠢欲动地想要伸手去环住徐行之的脖子,软糯糯地说一声师兄新年快乐。 “十、九、八......” 只等钟声敲响了。 “七、六......” 看师兄也把目光频频投向车内广播,孟重光笃定,师兄也一定会好好跟他说新年快乐的。 “四、三——” ......异口同声,想想就很甜。 “一!”
(十一) 新年钟声敲响时,孟重光正要开口,只见徐行之拍拍驾驶座靠背,笑道:“师傅,新年快乐。” 司机师傅受宠若惊,憨厚道:“好,好。” 徐行之略舒了一口气:“......”还好,要是第一声新年快乐是对重光说的,也太暧昧了点。 现在他还没弄清楚自己究竟对重光是怎么一副心意。 所以......最好不要太亲近重光了。 孟重光:“……” 大年初一,孟大佬的少女心夸嚓一声,碎了。
2020年3月8日
(一) 孟重光赌气了。 两人还住在一起,自然抬头不见低头见。 徐行之生平要么埋头读书,要么回院带娃。 以他目前的经验,哄孟重光这种大男孩,属于严重的专业不对口。
(二) “......重光啊。” 在孟重光闷着头刷牙时,徐行之刻意路过他身后,试图和他搭话:“你穿那套衣服挺好看的。真的。” 孟重光一听,牙刷停了,小眼圈一红,小脸一白,继续不吭气。 徐行之:“......”
(三) 他坐回床上,默默打开了1819宿舍群。 徐行之:新年快乐! 曲驰:新年快乐[猫猫摸摸头.jpg] 徐行之:新表情包很好,下一秒就是我的了。 曲驰:小侄女的。随便拿[猫猫蹭.jpg] 徐行之:其他两个人呢? 无人应答。
(四) 短暂的沉默后,徐行之动动手指,发了个新年快乐的红包。 [温雪尘领取了您的红包] [周北南领取了您的红包] [曲驰领取了您的红包] 温雪尘:...... 周北南:……3分钱,你还好意思发拼手气红包?! 徐行之匆匆打下一行字:江湖救急!
(五) 曲驰:怎么了? 温雪尘:忘带钥匙了? 周北南:头发给理坏了? 温雪尘:丢钱了? 周北南:打牌输光了? 温雪尘:去年期末论文要返工了? 周北南:一屁股把暖水袋坐爆在床上了? 徐行之:......你们俩就不盼我好是吧? 徐行之:...... 【徐行之撤回了一条信息】 徐行之:曲师兄,温大哥,北南哥哥,江湖救急。 温雪尘:...... 周北南:...... 温雪尘:你怎么了? 周北南:你真出事了?
(六) 徐行之一时间感慨万千。 他觉得自己该为这动人的同宿感情而感动,同时也觉得这俩人是真的狗。
(七) 但徐行之眼下还有重要问题亟待解决,顾不得太多了。 徐行之:我问你们啊,如果有人生你们的气了,该怎么道歉? 周北南认真倾听:嗯,然后呢。 徐行之:没了啊,就问你们怎么道歉。 周北南:......就这?! 温雪尘的态度则更加直接:再见。
(八) 两个人嘴上说着要走,但到头来谁都没走。 周北南:那是你什么人啊。 徐行之:就普通朋友。 周北南:那就让他气着呗。气着气着就好了。 徐行之:......不行。 ......他怕小孩心里难受。 温雪尘:男?女? 徐行之犹豫一秒,决定撒谎:女孩子。 温雪尘与周北南同时:哦—— 周北南:哪个系的?是不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工程系大美人?姓元的?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你对她干什么了? 徐行之:......到底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 徐行之:雪尘哥~ 温雪尘:同上。 徐行之:......
(九) 养儿千日,用儿一时。 现在爸爸对你们很失望。
(十) 徐行之正垂头丧气中时,曲驰突然发力了。 曲驰:如果是我的话,这时候我会去抱抱她,或者拉拉手,不要强制,就是普通地接触一下,然后再根据对方的反应判断接下来该怎么办。 曲驰:如果她不希望我有肢体接触,那就证明问题有些严重,如果她默许,那么情况就没那么严重。 曲驰:行之,你得记住,道歉的时候,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的情绪,对方既然生你的气,就证明你的某些举动伤害到了她的感情,不要单纯地只说对不起,也最好不要长篇大论地分析你们矛盾的前因后果,只从她本身被伤害的情感出发,诚恳地道歉,然后提出,以后碰上类似的矛盾你会怎么处理,问她这样的处理方式好不好,最后看她的态度。 曲驰:未必你道歉她一定要接受的。但是这样做,她至少应该不会那么生气了。 曲驰:仅供参考。 徐行之:…… 周北南:…… 温雪尘:…… 徐行之一针见血地发问:曲师兄,你懂得这么多,为什么交不到女朋友? 曲驰温和回复道:嗯......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十一) 其实,这个问题有许多人都问过曲驰。 他身边不是没有优秀的学姐学妹,更不缺主动跟他告白的人。 可曲驰就是没感觉。 他希望自己的恋情是因为“喜欢”而在一起的,而不是因为一句略显潦草的“先试试”。 曲驰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过于理想和天真,不好意思宣之于口,只好尽量对每一个来告白的女生给出一个温和而坚定的回答:“谢谢你,我也希望能给你一个好的回答,但是......很对不起。”
(十二) 结果有人传他是gay。 这上哪儿说理去。
(十三) 最后,1819宿舍群的互动之夜,由周北南发了一个二百五十块的红包作结。 他放言道,这他妈才是抢红包,你那三分钱还是赶快送去交到警察叔叔手里面吧。、
(十四) 徐行之放下手机,站在了洗漱间门口,背靠墙壁,研究自己的脚尖。 不多时,孟重光从浴室里走出来。 水很热,因此在徐行之眼里,他看起来像一只刚出炉的小面包一样,可口蓬松,正热腾腾地冒着甜丝丝的蒸气。 与徐行之视线相交时,孟重光嘴角轻轻一垂,和他错开了视线。 眼看着孟重光要和自己擦身而过,徐行之有点急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哎,重光!” 孟重光:“......!!” 见孟重光没有挣扎,就乖乖地把掌心交放在自己手上,仍半背对着自己,徐行之也心疼了,顾不得曲驰那些绅士之谈,没头没脑地软声哄了一遭,又是道歉又是顺毛。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我们家重光最好看了。 等徐行之说得口干,停下来惴惴观察着孟重光的反应时,孟重光才抱着盆,把手缓缓从徐行之手里扯出来,转过身来,对徐行之软绵绵地一笑:“师兄,别在意,睡吧。”
(十五) 他不这样说还好。 他一说,徐行之更加在意了。
(十六) 灯熄后,徐行之胡乱想着心事,一直到两点钟,精神才慢慢倦怠下来。 在他昏昏欲睡时,忽然感觉身上一凉,继而一只热腾腾的小面包挤了进来,带着一股奶盐沐浴露的淡淡香味。 徐行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重光?” 黑暗里偷偷钻进他被窝的孟重光把脸拱在徐行之怀里,软声道:“师兄,我其实只有一个心愿。” 徐行之思路还没有完全清晰,因此一点也不觉得眼下二人的动作有多么暧昧,嗯了一声:“你说啊。” 孟重光委屈道:“师兄以后要第一个跟我说新年快乐。” 徐行之:“......”是因为......这个吗? “我以前都是和很多人一起过新年,但从来没有人专门跟我讲新年快乐。”孟重光的声音里带了一点颤音,“......我还以为,今年会有人第一个向我说‘新年快乐’。” 徐行之这才回忆起出租车上,自己对司机师傅说“新年快乐”时孟重光身体的微妙僵硬。 想起他那时的心情,徐行之立刻心疼得不行,搂着他的脑袋揉了一圈,拍拍哄哄,声音带着一点温柔的哑音:“好了好了,师兄知道错了,重光别难受了,嗯?”
(十七) 听着徐行之半醒半困的声音,徐行之想象中的甜心小面包差点当场变身法棍。
2020年3月9日
(一) 开学了。 1819宿舍例行在第二食堂聚集,吃开学后的第一顿集体饭。 一趟海南之行下来,温雪尘和周北南两个人对比鲜明。 周北南其实也没晒得太过分,一身均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衬托得他的五官立体端正,像个刚去做了美黑的欧美时装模特。 但和温雪尘相比...... 徐行之在他们两个间看来看去,最后问周北南道:“你们两个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吗?”
(二) 周北南有苦说不出。 跟温雪尘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一年半,周北南从没看出来他有这么骚。 他每天要早起半小时涂防晒霜,此外还购置了全套防晒帽、防晒服、防晒伞,再加上天生缺乏黑色素,一趟海南玩下来,温雪尘还是那个清爽而冷酷的小白脸。
(三) “我妹还夸他白。”周北南抱怨,“谁想得到他私底下这么爱美。”
(四) 曲驰和徐行之眉来眼去地吃了一整顿午饭。 最后,二人一致认为,周北南大概搞错了因果关系。
(五) 大三下半学期到来之后,好容易沉寂了两个月的考研复习热潮又再度掀起。 图书馆人满为患,一座难求。 这种情况一般要持续到12月研究生考试之后,才会明显缓解。 1819宿舍却没有这种多余的担忧。 温雪尘在上学期末就接到了确定保研的通知。 曲驰所在的土木系则是藏龙卧虎,保研名额的竞争极其激烈。 曲驰考虑一番后,找导师谈了话,没把保研申请材料交上去。 用他的话来说,人生不就是各种尝试吗。 所以,尝试下考研的感觉也不赖。
(六) 徐行之和周北南一致认为这人病得不轻。
(七) 新学期开始后,温雪尘在学习之外,开发出了新的爱好。 他买了一个全自动电炖盅,天天在宿舍里煲养生粥。 某天,他将炖好的粥分给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后,另外盛出一碗来,用保温壶提着出门了,留下三个人并排喝粥。 周北南吸溜吸溜地喝着滚烫的红枣粥,问其他两人:“他找谁去啊。” 徐行之:“不知道。” 曲驰:“......嗯,不知道。” 周北南神秘道:“你们不觉得雪尘最近怪怪的?” 周北南:“我猜他想谈恋爱了。” 徐行之和曲驰原本坐在他左右,闻言,同情而无声地看了他一眼。 周北南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兴致勃勃地推论:“他说不定就是去送给他女朋友呢。”
(八) 温雪尘等在女生宿舍楼下,脖子上围着一条雪白的薄围巾。 早春的天还有些冷,他从温暖的南方回来不久,更加不适应。 他皱着眉,轻轻跺着脚来回踱步。 几分钟后,温雪尘身后传来周弦微微带喘的轻声呼唤:“尘哥?” 温雪尘扭过头来时,因为寒冷而隐约有些烦躁的神情全盘收敛起来,嘴角微妙地向上牵动了几寸。 但在看到周弦一身鹅黄色运动装,脖子上围着一圈白毛巾、显然是刚运动回来的打扮后,他的嘴角又极快地放了下去。
(九) 温雪尘:“你......” 隔着保温壶,有红枣的甜香弥漫出来。 周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抿一抿唇,笑道:“这是我的习惯,总要慢跑一阵。没事的。” 温雪尘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总不好说,因为有几天她特意避开了去海滩玩的行程,自己就记住了她的生理期吧。 这听起来实在有点猥琐。 所以他简洁地嗯了一声,把壶递给周弦:“多做的。” “谢谢。”周弦接过来,把壶捧在手心暖着,“尘哥做了很多吧?” 温雪尘:“......嗯。” “送了很多人?” 温雪尘插在口袋里的手握紧了些,别扭且冷淡道:“保密。”
(十) 周弦呼出一口气。 温雪尘:“冷吗。冷就快点回去吧。” 周弦:“尘哥不回去吗。” 温雪尘:“就回。” 周弦再次深呼吸一口,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她提着保温壶,向温雪尘跨出一步,笑容温甜:“尘哥总是有很多秘密吗。” 温雪尘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又感觉这样不大好,硬生生停了动作,一双冻得发白的耳尖沁出了些红意。 周弦把双手背在身后:“其实我也有秘密的。” 她开朗笑道:“尘哥,我们可以交换一个秘密吗。”
(十一) 温雪尘没有拒绝。 他也从来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周弦。
(十二) “尘哥。”周弦贴在温雪尘耳边,压低声音,软声道,“我喜欢你啊。”
(十三) 温雪尘的围巾被一阵春风拂起。 良久后,他才明白,周弦为什么刚才总在深呼吸。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是真的会忘了呼吸的。
(十四) 1819宿舍里。 周北南把勺子一放,自信论断道:“要是告白,肯定是别人跟他告白。” “我敢说啊,像雪尘这样的闷葫芦,对方不先说点什么,他能活活憋上一辈子。” 徐行之和曲驰表示,对,你说的都对。 “这粥挺好。”情感大师周北南分析完毕后,站起身来,不客气地从剩下的粥里舀出一份,说,“我给雪尘他小学弟送一份儿去。” 徐行之:“陆小学弟?” “嗯呢。”周北南理直气也壮,“跟他吃了这么久饭,他最喜欢吃甜的。” 别说,娃娃脸小学弟吃饭的样子怪像仓鼠的,和他在一起看他的吃相,特别下饭。 徐行之笑话他:“你在他那儿的黑历史还没抹掉哪。”
(十五) 徐行之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周北南就想活活掐死他。 昨天,他碰见了陆御九。 陆御九看到他,就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他还是走到了周北南面前,认真望着他,给出了自己酝酿了一整个假期的安慰:“周师兄,你放心,那个,裙子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我尊重你。” 周北南:“............”徐行之温雪尘你们俩给我死。
(十六) 在周北南磨牙之际,徐行之继续落井下石:“我说啊,你可别还没收买到人家,先把人家追到手了。” “去你的。”周北南啐他,“我又不是你。死给。” 徐行之:“你才是给。” 话音未落,徐行之的微信语音响了。 那边是孟重光软乎乎的声音:“师兄,我下课啦!” 徐行之瞄了一眼温雪尘的锅,说:“重光,喜欢吃甜的吗?” 孟重光乖巧:“嗯。” 徐行之听到他的声音就没来由地想笑:“那你在宿舍等着啊,师兄给你送好吃的过去。”
(十七) 转眼间,宿舍里就只剩下了曲驰一个人。 他将只剩了一个锅底的粥舀在保鲜碗里,封好放入冰箱,拎着锅和其他三个人的碗,在洗手池里认真洗净、摆好。 把一切打理干净后,他挽着袖子坐到书桌前,低头做起英语卷子来。 一支笔在他指尖转出了万花筒。
(十八) 1819宿舍,又度过了平静祥和的一天。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没有改变。
2020年3月12日
(一) 岳无尘叫了几个得意门生,一起做一个院级立项课题。 开会时,徐行之身边坐了一个穿着白毛衣、沉静得仿佛在发光一样的小学弟。 徐行之见过他,记得他的姓很怪,好像是个数字,忘了是三还是六了。 会议的主持者不是岳教授,他昨天大概是熬夜了,带头偷偷打瞌睡。 在岳教授的言传身教下,徐行之也心不在焉起来。 在试图用食指把一根油性笔立起来时,徐行之一个错手,笔从他指尖翻下,一头扎进了一旁小学弟的大腿之间,牢牢立稳了。 徐行之:“......”哦豁。 九枝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 九枝灯乖乖把笔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默默推了过来,清冷的脸上微微发了红:“学长,还你。”
(二) 晚饭时间快到了,孟重光在会议室外一步步踩着地砖格子,等徐行之出来。 会议室门一开,孟重光兴冲冲抬头,恰到好处露出一个元气满满的甜笑:“师——” 下一秒,他眼睁睁看着徐行之勾着一个小学弟的肩膀走了出来。 孟重光:“............”
(三) 九枝灯气质清冷远人,话不很多,但在会议上提起意见时,简明扼要又切中要害。 一场会开下来,徐行之还挺喜欢他的,所以打算请他一起吃顿午饭。 他性格向来不拘束什么,习惯和人勾肩搭背的,丝毫没注意到孟重光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暗色。 倒是旁边的九枝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挑起了眉。 孟重光再一眨眼,就敛起了所有异色,蹭到徐行之手臂边软声撒娇:“师兄,怎么这么长时间啊。我饿了。” 徐行之看到孟重光的笑,整个人就松弛下来了。他笑道:“那师兄补偿重光,中午想吃什么?” 孟重光把九枝灯当个盆景,连余光也不肯分给他一点:“想吃三食的香锅!” 徐行之转头问:“小灯呢。” 孟重光这才含笑看向九枝灯。 他的目光中大有恍然和好奇之意,仿佛在说“呀这里居然还有个活人”。 九枝灯也和孟重光对视片刻,才将目光对准徐行之,嘴角微妙地上扬了几个像素:“听学长的。”
(四) 两个小学弟一左一右地跟着徐行之,往食堂走去。 徐行之本能觉得四周的气场有些古怪。 他有感觉,孟重光与九枝灯在隔着自己眉来眼去。 可等他转头想看个究竟时,两人又都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颇有默契。 偶尔,孟重光还会在自己看向他时,附赠给自己一双弯弯的笑眼,融化几秒他的心。 但甜过之后,徐行之仍觉得心里怪怪的。 像是往心口里揉了几滴柠檬汁,一颗心被不具名的力量搅扯着,微微酸涩。
(五) 这样天人交战许久,徐行之有些忍不住了,没话找话道:“你们两个之前一起吃过饭吗?” 孟重光懵懂且直接道:“没有啊。我都不认识他。” 说着,他看向九枝灯:“你是哪个系的啊,第一次见到你。” 九枝灯:“我是工程系大一生。你呢。”孟重光:“真巧。我也是。” 九枝灯平淡道:“我是六班三组的。” 孟重光虚伪道:“是吗,我也是六班的。同学你好。”
(六) 徐行之:“......”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俩人像在对戏。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在他心底隐隐扩大了。
(七) 他说:“那你们怎么会没见过?” 孟重光有点不好意思地扯着徐行之衣角,小声道:“师兄,不要问啦。” 徐行之眉心一皱,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戳一戳孟重光额头的朱砂痣:“上课的时候都在想点什么?一起上课快半年了,连同学都记不得?!” 孟重光抓住徐行之的手,卖萌撒娇:“想师兄啊。” 九枝灯没绷住:“......噗。” 徐行之:“?” 九枝灯收敛起了笑颜:“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八) 徐行之:“......” 这俩小孩儿一定有事。
(九) 一路走来,疑惑越积越多的徐行之去选菜刷卡了,徒留两个小学弟相顾无言。 ......仅限于徐行之离开之前。 徐行之离开后,孟重光冷笑了一声。 九枝灯注视着孟重光:“你没说过你和学长这么熟。” 孟重光:“我也不知道你已经和师兄好到可以搭肩膀了。” 九枝灯:“这位同学,你应该不认识我吧。” 孟重光往后一靠:“这位同学,初次见面。我的学号是20191921,你呢?” 九枝灯本来不想理会他这样幼稚的挑衅,可在看到孟重光又向徐行之的背影看去时,他身体前倾了一点,回敬道:“学号20191922,初次见面,孟同学。”
(十) T大工程系会给学员分班组完成小组作业,是按学号分座的。 换言之,孟重光和九枝灯,已经做了足足半年同桌了。 只是两个人平时谁都不会和对方说话。 孟重光对徐行之以外的人,兴趣向来不大。 九枝灯则是觉得这人上课时好好记笔记、下课后把笔记一撕一揉,把空本子装进提包里的举动过于迷惑。
(十一) 再换言之,两人彼此看不惯已达半年之久。 只差一个矛盾引发的导火索。
(十二) 现在他们的导火索,正在心事重重地点香锅,跟食堂阿姨交代,要中辣,不加香菜。 他偷偷回了一下身,发现饭桌前的两人正在亲密交谈,一点也不像初次见面的样子,重重心事上又加了好几磅。
(十三) 孟重光也确实在和九枝灯亲密交谈:“师兄是我的。” 九枝灯挑眉:“......” 他很震惊。 但因为他不怎么喜欢做表情,所以看起来还是那副孟重光最讨厌的死人脸。 他问:“你是......同性恋吗。” 在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余的问题后,他又问:“学长是吗?” “他可以不是。”孟重光自信道,“师兄只要喜欢我就好了。” “问题是……”孟重光凑近了九枝灯,“1922,你是吗?” 九枝灯眨眨眼睛,似乎在思考和斟酌什么。 就在此时,徐行之的声音在孟重光背后响起:“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孟重光阴郁的神情在一瞬之间就扫荡一空,明媚得像个小太阳:“师兄!你点了年糕了吗?我最想吃那个!” 徐行之摸摸他的头发:“没忘。人家炒着呢。” 他还是很在意:“你们在聊什么呢?” 九枝灯表情淡淡道:“在聊师兄的女朋友。” 徐行之一愣之下,笑了出来:“我母胎solo,哪儿来的女朋友啊,别闹。” 九枝灯轻轻“啊”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向孟重光。 果然,还没挑明啊。 这十里飘香的绿茶味儿熏得孟重光在桌子底下差点把筷子撅断。
(十四) 香锅炒得很好,但在三个人嘴里,都统一地变了味儿。 在分开时,九枝灯正了正挎包肩带,突然对孟重光说:“我如果是,该怎么办?” 留下这句话,他就对徐行之微微一鞠躬,告辞了,留下徐行之一头雾水:“小灯......什么意思?” 孟重光扭紧了随身的双肩书包带,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软声道:“我也不知道呢。” 徐行之抬手按了按心口位置,缓过了一阵不适,不知为何有种想把重光赶快带的冲动:“走吧,我们回去。”
(十五) 另一边。 九枝灯背着背包,匆匆推开宿舍门,关好后,背靠门扉缓了很久,才徐徐吐出一口气。 室友孙元洲从电脑前转过头来:“你干嘛去了?” 九枝灯脸颊泛红:“我......今天和学长一起开会了。” 孙元洲停下了打字的手:“是你崇拜的那个学长吗,你说......小时候带过你的那个孤儿院哥哥?” 九枝灯:“......嗯。”
(十六) 七岁的九枝灯,在徐行之在的孤儿院里生活了两年。 他话不很多,平时也很少参加集体活动,甚至和徐行之没说过几句话。 但在他的眼里,徐行之是世界上最好、最厉害的哥哥。 后来,九枝灯到了新的家庭,换了姓氏,过得还不错,偶尔几次趁假期回孤儿院探访,不巧徐行之都带孩子们出去玩了。 九枝灯想,大概他没有机会当面对徐行之说一声谢谢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大学的开幕式上,看到作为学长代表给新生赠言的徐行之。 时隔半年后的今天,他终于跟学长搭上话了。 他心里的小鹿砰砰跳。
(十七) 九枝灯开心到脸颊泛红。 孙元洲有点吃惊:“你去年那么努力,分数跟他考得一模一样,他都没留意到你?” “我不想让他留意我。”九枝灯轻声说,“就算熟悉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学长相处。” 他了解自己的性格,所以连童年的那段经历也不想对学长提及,只想把回忆珍留在自己心里,谁也不告诉。 孙元洲想了想,试探道:“你对他......到底什么想法?是喜欢吗?” “喜欢?”九枝灯想了想,很认真地摇一摇头,“不是。我和学长性格......完全不一样。我只希望他一切都好。”
(十八) 至于自己为什么向孟重光挑衅…… 九枝灯思索良久,得出了一个答案: 因为看他失态,很有趣。
2020年3月14日
(一) 徐行之觉得自己最近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奇怪。 不提和九枝灯师弟那顿异常堵心的午饭,昨天他和孟重光在图书馆面对面复习时,小学弟偷偷把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还大有往裤管里钻的意思。 徐行之看向他时,他撒娇道:“师兄,脚冷。” 徐行之一低头,看到一双洁净的小白袜踩在自己的脚面上。 接下来,他整个人的状态奇怪了半个小时左右。 在debuff持续期间,他一动都不敢动。
(二) 徐行之觉得过去自己对自己的认知出了大问题,心里隐约有那么点猜想,但一时无法接受。 于是,在和周北南双排的时候,他一边偷对面的红爸爸,一边踩了一脚周北南的脚背。 周北南正操作孙尚香在下路追着一个曹操激情输出:“干什么你?要死啊。” 徐行之:“我这么碰你,你有感觉没。” 周北南:“有。” 徐行之:“什么感觉?” 周北南:“如果我手腾出来能打死你的感觉。”
(三) 徐行之和周北南各据下铺一方,周北南靠在床头,徐行之坐在床尾。 徐行之索性把脚踩在了周北南脚上。 周北南去蹬他膝盖。 徐行之夹住了他的腿。 在游戏里两人合作无间,在现实里两人重拳出击。 两个人合力敲了对方水晶的同时,正在床上大风车痛击彼此。
(四) 温雪尘回头时,表情如同看见自家养的两只狗在打架。 一局终了,徐行之从床上爬起来:“曲师兄,带我上分。我不跟他打双排了,他记仇,抢我人头。”周北南:“我抢你人头算好的。信不信我现在揍你狗头。” 徐行之:“周胖子。” 周北南立马急眼:“你这么叫我我削你啊。” “周胖子”得名于周弦钱包里的一张照片。 周北南的婴儿肥褪得比同龄人更晚,发育得也晚,十四五岁时,还是奶奶软软的圆脸小可爱,初三才开始抽条长个,逐渐长成了现在这个德行。 鉴于这段黑历史与他如今英俊挺拔的外表并不相符,周北南强行把它封印了。 最近被徐行之翻出来后,周北南对他时时有种杀之而后快的冲动。
(五) 曲驰拿起手机:“好呀,三排吧。” 温雪尘微微皱眉:“曲驰,他们俩也就算了,你什么时候学会打游戏了?” 曲驰好脾气道:“学生会偶尔团建嘛。” 他冲温雪尘笑:“雪尘,干脆一起啊。” 温雪尘冰山脸;“不感兴趣。” 周北南:“不会就说不会嘛。” 徐行之附和:“没带就是没写。” 温雪尘攥住书页的手猛然收紧。 片刻后,他把手机摸了出来:“什么游戏。名字。”
(六) 十分钟后,王者峡谷里多了四个人。 周北南本来想管周弦要她的号,但周弦说借出去了,并回了一个小兔子抱拳的萌萌表情包。 另一边,温雪尘说他已经跟朋友借到了一个号。 等温雪尘一上线,周北南就乐了:“你早说是管我家小弦儿借啊,我也省得多问她一句了。” 话说完,粗线条如周北南,都觉得仿佛有哪里不对劲。 但快乐游戏的欲望很快磨灭了他的理智。
(七) 现在不能四排,所以他们拉了一个外援。 进入频道后,孟重光乖巧打招呼:“徐师兄好。各位学长好。” 曲驰:“你好呀。” 温雪尘:“嗯,好。” 周北南:“冲冲冲。”
(八) 徐行之还是李白,周北南还是孙尚香。 大家建议初玩的温雪尘选个蔡文姬,他也听从了这个建议,只是在看到蔡文姬的人设时,他的神情有些微妙。 孟重光则选了妲己,小狐狸屁股一扭一扭,和本人气质兼容性极强。 曲驰斟酌一下队伍配置,出了个孙策。
(九) 组队完成,配对成功。 对面有个孙悟空,ID是“专杀情侣”,不知道在情感上是不是受过创伤。 孟重光开了语音:“师兄师兄。” 这边其他三人都被他划作“学长”范畴,能被他叫做师兄的也就一个。 徐行之:“别怕,我罩你。” 孟重光甜甜道:“师兄最好了。”
(十) 开局之后,温雪尘充分发挥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开着椅子就漂移出去了,曲驰在后面拉都拉不住:“雪尘,你跑慢点!你不是肉!” 蔡文姬很快冲到塔下,送了一血,回泉水里呆着了。 对面那个叫“专杀情侣”的孙悟空扣字:“小学鸡还是带妹啊,嘻嘻。” “专杀情侣”:不会玩别玩。 温雪尘:“......” 下一秒,曲驰开船到来,迅速清除兵线,越塔硬吃了伤害,一个技能加眩晕,把孙悟空径直干懵了。 他见势不妙,急忙后撤,结果眼前一片五颜六色的眩光。 李白和妲己各自切出,把他活活敲死当场。 周北南忙着在下路干仗,只好通过打字进行精神输出:“你会玩吗?不会玩投了吧。”
(十一) 孙悟空愣住。 ......真是带妹啊? 不然一个两个这么激动干毛。
(十二) 徐行之一门心思压制对方经济,把野区屠了个一干二净。 周北南在下路推塔,偶尔在猴子把温雪尘打死、稍稍有那么一点成就感时,就阴阳怪气地开嘲讽:“噢哟,总算抢了个人头了,赶快截图发朋友圈吧。” “跑快点儿啊,我们家辅助去抓你了。” 曲驰回了上路,心平气和地吃着兵线,一有机会就逮着猴子揍。 孟重光苟在中路,乖巧发育。 但他很快发现,这样和师兄说不了话,也帮不上什么忙,师兄在和周北南骚话连篇的时候,他只能无聊地在草丛里摆尾巴。 他软声软气道:“师兄,我去看看对面的蓝。” “要buff啊。”徐行之说,“师兄给你打一个。” 说着,徐行之就去了。 他辛辛苦苦地打了半天,没想到对面孙悟空刚被曲驰打死,从泉水里复活,见他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整活儿,一个惩戒就把快到手的蓝给抢了过去。 徐行之:“......啧。”
(十三) 孟重光冷了脸,从草丛里钻出来,按照地图开闪现,直接追上还在美滋滋的猴子,一套流畅至极的绚丽技能,把刚复活的猴子活活秒死当场,送回泉水。 孟重光天真道:“呀,师兄,我打死一个人。” 徐行之一看对方死亡记录,喜形于色,又看到孙悟空的ID“专杀情侣”,灵机一动,在公屏上打字:“老公好棒!!”
(十四) 孟重光游戏体验极佳。 对面游戏体验奇差。
2020年3月16日
(一) 徐行之口嗨过后,脸烧了约一刻钟左右。 那一声他真是为了膈应对方随便喊的。 但是,就是那福至心灵的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是真的弯了。
(二) 徐行之向来是个务实的人。 在弄清自己的心意后,徐行之目前面临的问题就是,他并不知道孟重光的取向。 这种事挑明后,如果双方都认可,自然是皆大欢喜。 如果不......连朋友都没得做,只有一拍两散的份儿。
(三) 好在徐行之从来不是犹豫的人。 他给了自己两局游戏的时间做心理建设。 再次把对方水晶捅爆后,徐行之退了游戏,对其他三人说:“我出去一趟。” 温雪尘已经摸到了些手感,提议道:“拉小陆进来吧。” 周北南:“我看看他在不在线。” 孟重光见徐行之走了,也在公频里说话:“学长,导师叫我,我先下了。” 徐行之闻言,说:“我的号借雪尘吧,密码跟我电脑密码是同一个,一会儿可以把小弦儿也拉进来。” 徐行之顺脚蹬上自己常穿的红白球鞋,低头犹豫片刻,又把鞋踢了,换了买回来还没穿过两次的帆布鞋,又开了周北南的衣柜,选了一件卡其色的薄风衣。 周北南侧卧在床上,一边跟陆御九聊天,一边看徐行之忙前忙后地折腾自己:“干嘛去啊,相亲?” 徐行之头也不回:“告白去。” 周北南并不信:“切,不说算了。” 说话间,他一个余光瞄过去,看到徐行之正拿着一条围巾往自己脖子上比划,气得抄起自己的枕头扔了过去:“那是老子最贵的一条!” 徐行之抬手接住枕头,反手回投:“借你的。回来给你带馄饨。” 周北南把枕头抱进怀里:“乌鸡汤的啊。” 徐行之推开门,又回头问温雪尘和曲驰:“你们俩晚上吃什么?” 温雪尘在认真登游戏账号,头也不抬:“兰州拉面,毛细,不加葱,不加香菜。” 曲驰:“和北南一样。” 末了,他看向徐行之,不动声色地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四) 徐行之一愣,旋即抿着嘴乐开了。 有的时候,他真觉得曲驰是个妙人。 他脾气好到似乎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但他偏偏什么都清楚。
(五) 出了宿舍楼,徐行之才发现外面在下雨。 他驻足片刻,生怕回头这一举动会断送他的勇气,于是头也不回地冲入雨幕。 他们两个的宿舍楼离得很近,因此来到孟重光宿舍门口时,徐行之的肩膀只被淋湿了一点点。 春天周日的下午五点,一场雨落得细细绵绵,有节奏的雨滴声叫人渴睡。 站在宿舍门外,徐行之呼出一口气,拿着还因为游戏而发烫的手机,跟孟重光发微信:“导师叫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孟重光:“没有。” 徐行之:“?” 孟重光:“我只想和师兄一起玩游戏。” 徐行之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还是决定笑了。 徐行之:“有事找你。在宿舍吗?” 孟重光:“在。” 徐行之:“那开一下门。”
(六) 穿着睡衣百无聊赖地盘弄手机的孟重光看着这句话,少女心激素激增,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像以往许多次一样,把门拉开一条缝,一双笑眼含着满满期待的光:“是谁呀。” 徐行之知道他喜欢玩。 以前他住在宿舍里,出门办事时,甚至跟孟重光对过X夫X妇被某位并不存在的正牌老公捉奸的逃跑戏。 孟重光还是那个床上的X妇。 因此徐行之自然地接上了他的戏:“是我。” “你来做什么?” “回家。” “不带钥匙不让进。” 说着,徐行之抬起手,在孟重光左胸位置轻轻点了一记,模拟开锁的声音:“咔嚓。”
(七) 孟重光摸摸砰砰跳的心口,美滋滋。 他把门开得大了些:“师兄,进来吧。” 徐行之:“不了。就在这儿说。” 孟重光歪歪头。 徐行之:“进去......我怕说出来,你会紧张。” 孟重光越发好奇了:“师兄,什么事情啊?”
(八) “我......”徐行之摸摸鼻尖,发现上面已经浮出一层薄汗,不由得轻轻舒出一口气,调整好了心态,“重光,我对你有那种感觉。” “ 孟重光:“………………” 他断线了。 万事开头难,所幸徐行之已经开了头,再没有可退的余地了。 他对孟重光的种种心软和纵容,那些面对他时异常又直白的身体反应,以至于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的心情,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九) “就是......” “是那种......” “......喜欢,我应该是,喜欢你。”
(十) 孟重光:“......” 他僵硬到说不出话来。 孟重光喜欢暧昧,喜欢欲拒还迎,喜欢逗着徐行之,喜欢看他手足无措,心神恍惚。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徐行之在认清自己的心意后,会这样直接对自己挑明。 没有暧昧,没有欲拒还迎,没有彼此试探,没有害怕受挫。 徐行之既然喜欢,就不会害怕自己受伤。 这一记直球全然不在孟重光的计算范围内,把他的心魂直接送上了九霄。
(十一) 见孟重光沉默,等待他回答的徐行之也有点呼吸不畅。 他轻声问:“重光,我想追你,可以吗?”
(十二) 孟重光差点冲口而出一个“好”字,话到嘴边,硬生生咬了舌头,才把自己险些崩掉的人设抢救回来。 半年多来,他在师兄心目里一直是个乖孩子。 碰上这种事,不谙世事的乖孩子应该怎么反应?孟重光掐着自己大腿,矜持道:“师兄,这个,有点突然......我,我想想。” “......嗯,你想,你多想想,不着急。” 话说到这一步,徐行之也迟迟害羞起来,耳根脸颊明明白白地泛起了红意。 他指一指楼梯间:“我......先回去了?” 孟重光问了一个一眼就能知道答案的蠢问题:“嗯,好。师兄带伞了吗。” 徐行之给了一个一眼就能知道撒谎的答案:“带了。” 说完,徐行之空着手往回走去。
(十三) 孟重光呆呆望着徐行之,直到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间。 门一关,孟重光扑上了床,抱过师兄送给他的兔子玩偶,开心到满床打滚。 孟重光的春天来了。
2020年3月17日
(一) 徐行之躺在床上。 手机放在他枕头边,他只直勾勾盯着它,没敢去碰。 他怕错过重要的消息。
(二) 温雪尘吃完饭就出去了,大概会在图书馆待到十一点左右。 曲驰学生会有事儿,把饭带走吃了。 周北南打游戏打得意犹未尽,索性邀请了陆御九来宿舍一起双排。 徐行之睡在上铺,而且陆御九来的时候他一心盯着手机看,忘了打招呼,所以陆御九压根儿没意识到寝室里还有第三个人。 徐行之见过这个姓陆的小学弟。 他挺崇拜温雪尘的,在所有学长和前辈面前他都有点怯,话也少。 总体来说,是个乖孩子。 但在周北南面前,他就奶凶奶凶的。 他开着明世隐,追在周北南的孙尚香后面跑,但往往打着打着,周北南就没影了。 “你又跑哪儿去了?” “唉唉唉这儿有三个人打我!”
(三) 徐行之想了想,或许是周北南很早就在他面前丢掉了身为学长的面子和里子,让他根本生不出敬畏之心了。
(四) 周北南开着孙尚香杀过去,举目四顾心茫然:“你哪儿呢?” 陆御九气呼呼:“我在泉水!” 周北南毫不留情地嘲笑:“哈哈哈哈菜鸡。” 陆御九在等待复活的期间瞪他。 经过那两起乌龙事件、跟陆御九混熟后,周北南就特别喜欢惹他生气,觉得他气鼓鼓的样子特别好笑。 趁着陆御九生闷气,他索性一骨碌坐起来,一手控住角色打野,一手捏住他的娃娃脸,扯了几下。 ......手感超好。 陆御九气坏了,去推他胳膊肘:“你!” 周北南心情大好,人也变得好说话了许多:“玩游戏呢玩游戏呢。谁杀的你呀,我找他们报仇去。” 陆御九告状:“他,他,还有他。”
(五) 徐行之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弯了的缘故,此刻在他眼里,万物皆弯。 就连他头顶上那根日光灯管看起来的走向都有些奇怪。 所以他没有深想下去,静悄悄翻了个身,顺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信。 孟重光的猫猫头头像旁,没有任何回应。
(六) 此时此刻,与他百米之距的孟重光,心情的焦灼不下徐行之分毫。 他在宿舍里兜了几百个圈子,又把自己捂在被子里默默升温,咬着被角,看着手机右上角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自己的思考时间够长了吧?可以回复了吧? ......不行,得再等等。 要让师兄觉得自己对他们的关系是认真的,是深思熟虑了很久的。 要让师兄觉得,孟重光是个好男孩。 两个人都被这甜蜜的烦恼折腾得不轻。
(七) 徐行之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觉得自己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于是他拿起调成静音的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一圈,最终确定了骚扰对象。 他打字:“哥。在吗?” 徐平生几乎是秒回:“干什么?” 徐行之:“没什么事儿,就找你聊聊天啊。你最近在干嘛啊。” 徐平生:“租了房子了,一边先工作着一边准备考研。” 徐平生:“你呢?” 徐行之:“准备保研。” 徐平生:“...........”
(八) 徐行之马上意识到,自己要把天聊死了。 事实证明,人在情绪不稳定时容易说出愚蠢的话。 他迅速转移了话题:“哥,是这样啊,我有一个朋友,最近有一点烦恼。” 徐平生回了一张表情包: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jpg 徐行之矢口否认:“当然不是,我就想问问你啊......你对同性恋什么看法?” 徐平生回了一串省略号后,反问道:“你几个意思?” 徐行之:......许久不见,他哥哥怎么变得这么敏锐了。 徐行之:“没什么意思啊,我就随便问问。”徐平生:“???” 徐平生:“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 省略号看得徐行之心惊肉跳。 这事儿还没敲定,徐行之也不好跟他脾气差的老哥交底,生怕他哥一个热血上头,半夜打车来问他是哪个小狐狸精带他走上了这条弯路。 于是他说:“你别瞎想,真就那么一问。” “北南叫我三排了,我走了啊。”
(九) 徐行之一击脱离,徒留徐平生心烦意乱。 他放下手机,继续洗蓝莓,脸色很不好看。 有人从厨房外进来,一把从后面搂住徐平生的腰,把脸枕在他肩膀上。 眼镜链硌到了他的脖子,更惹得徐平生心情不好。 身后的卅四注意到他神情有异,便越过他的肩膀,探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 徐平生的手机还没来得及黑屏。 因为开了微信置顶和强提醒,他和徐行之的聊天记录在最上头。 卅四:“跟行之说话呐。” 卅四是徐行之的高中同学,还是同桌,两个人关系不错。 徐行之考进了T大,卅四考上了同城的Z大,和徐平生一个学校。 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然后......就到了今天,租同一间房,睡同一张床。 徐平生心事重重:“他好像发现什么了。” 卅四:“什么?” 徐平生:“我们的事儿。” 卅四愣了愣,很快笑开了:“这是好事儿啊。我想听他叫我姐夫很久了。” 注意到徐平生的目光瞄向了菜刀架,卅四立刻乖觉地锁紧了徐平生的腰:“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告诉他我们俩的事儿啊?” 徐平生把蓝莓摆盘:“再等等。急什么?” 卅四嬉皮笑脸地把脸埋在徐平生肩窝里蹭。 徐平生真受不了他,凶他:“干嘛?!” 卅四:“抱抱。” 徐平生被他磨得没脾气,没再管他,任由他抱着,反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又有点莫名来气,下手狠狠拍了一下。 卅四张口,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侧颈作为回敬,咬得徐平生浑身一麻。
(十) 结束了和徐平生的谈话,徐行之又看了一眼自己和孟重光的微信对话框。 毫无变化。 但很快,他有了新的事情。 岳无尘:“行之[哭脸]” 岳无尘:“你有空吗,来办公室一趟吧。” 徐行之:“老岳,罗学长又怎么你了?” 岳无尘:“不是他。” 隔着手机屏幕,徐行之都能想象得到岳无尘一双下垂眼里的委屈:“我下班时间在办公室喝了一点,被溪云发现了。他正要去开会,说一会儿回来就要跟我谈谈。” 工程系岳溪云副教授,是全校著名的拖堂狂人加话篓子,虽然不在思政处任职,但却是思政处的无冕之王。 他是岳无尘的好朋友,和他私交不错,因此管岳无尘喝酒这件事管得很严。 岳无尘实在怕了他的唠叨,只好眼巴巴地向徐行之寻求场外支援:“你到我办公室来做保研材料吧。”
(十一) 鉴于岳教授实在可怜,徐行之拎着笔记本去了办公室。 没想到他去的时候,罗十三已经在了。 他大大咧咧地拿着PSP,在岳无尘对面打游戏。 徐行之挑了挑眉:“......罗学长?” 罗十三抬头看了他一眼,张扬的眉眼里流露出一点不屑,昂着下巴对他随便点了点头,就继续低头游戏。 徐行之看向岳无尘,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罗十三。 岳教授无奈地比口型:“蹭空调。” 岳无尘怕热,夏天还没到,办公室里就已经开始偷偷开空调了。
(十二) 来都来了,徐行之索性坐下,把手机放在电脑旁,似模似样地开始做材料,偶尔瞥一眼手机,装的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实际一个小时过去了,就写了三行半。 不多时,岳无尘的办公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岳溪云夹着文件夹,板着一张脸踏入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开口,便一眼看到了正把脚抵在办公桌侧面打游戏的罗十三。 他的火力被迅速转移了:“把脚放下来!像什么样子?!” 罗十三一脸无所谓地放下脚。 岳溪云一眼注意到他手里的游戏机,肝火更旺盛了:“你跑到老师办公室来打游戏?你当这里是游戏厅吗?出来!” 这就是要长谈的意思了。谈话时间起码一节课起步。 罗十三满不在乎地把游戏机往兜里一揣,跟着岳溪云出去了,临走前拿脚勾上了门,并顺着即将虚掩上的门缝看到了正担心望着他背影的岳无尘,嘴角略微勾了勾。
(十三)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罗十三拿着材料准备进入岳无尘办公室时,就见岳溪云推门出来,并朝办公室内怒道:“让你别喝,你还喝,你才二十九,这点瘾头就不能戒了?你忘了生物系老谭是怎么没的了?!他那时候才五十多.......等我回来我再跟你说!” 岳溪云走时,没注意到靠着墙的罗十三。 他望着岳溪云离开的背影,又听到岳无尘办公室里传来的微微叹气声,撇了撇嘴,回了宿舍,把学习材料扔上桌面,拿起游:戏机,晃了晃,发现没电了,也没在意,拿起来便又往岳无尘办公室去了。
(十四) 岳溪云给罗十三上思政课去了,就无暇再顾岳无尘。 徐行之在岳无尘这里留到晚上九点多,才提着电脑,慢悠悠往宿舍楼晃去。 他不知道第几次拿起手机,仍是没有等到孟重光的回音...... ......嗯? 徐行之在月色中站定,呆愣片刻,点开了孟重光的头像。 原本的可爱猫猫头,被换成了一张表情包。 一只失望的小橘猫趴在键盘上:“唉,喜欢的人怎么还不回我消息。”
(十五) 徐行之:“......!” 一股巨大的喜悦攫住了他。 他举起双手,在空中攥了拳,开心地原地转了一圈。 随即,他小心翼翼地回了孟重光一句:“重光,我明天去见你?” 表情包头像被瞬间撤换,换成一张猫猫躺倒图。 徐行之被甜得不行,飞快回复道:“早上给你带早餐,想吃什么?”
(十六) 那边的孟重光甜蜜蜜地打字:“师兄。” 他犹豫两秒,觉得实在太骚,又给删了。
(十七) 这边,徐行之收到了孟重光的回复:“甜豆浆,麻团,还要豆沙包。” 徐行之脸上的笑意忍也忍不住:“嗯,记住了,早点睡吧。”
(十八) 放下手机,徐行之满心欢喜之余,已经联想到了在遥远的将来把孟重光带回家时要准备些什么。但他很快有了新的烦恼。 ......哥哥那里,该怎么交代?
2020年3月18日
(一) 但很快徐行之就把这个烦恼抛诸脑后了。 因为他家孟重光实在太可爱了。 以前没认清心意的时候,他们两个大大咧咧的勾搭搂抱不在少数。 但关系一确认,很多情况就微妙地发生了变化。在一起后的第三天,学校组织看电影。 在黑暗里,徐行之大着胆子拉起了旁边人的手,便感觉到孟重光的手心在急速升温。
(二) 另一边,孟重光也觉得他家师兄可爱死了。 师兄坐在他旁边,手伸了又缩缩了又伸,最后才下定决心扣住他五指、捏在手里不放时,孟重光差点被师兄这古典的浪漫刺激到硬邦邦。 盯着光影流转的屏幕,他不由得想起,昨天岳无尘出公差,徐行之作为助教上去代课时的情景。 看着讲台上妙语连珠、逗得大家前仰后合的徐行之,孟重光已经在心里把徐行之当众按倒在讲台上,做到师兄发不出声音来。 但师兄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趁着大家记笔记的时候悄悄冲他眨眼睛。 什么都不知道的师兄,超可爱。
(三) 自从在外头养了小野猫,徐行之也开始不在寝室多留了。 失去了他的固定游戏搭子的周北南不明所以,且寂寞如雪。 没办法,他成了对面陆御九宿舍的常客。 横冲直撞、颐指气使的孙尚香旁边,多了一个手短腿短、跟着他在王者峡谷里东奔西跑的小明。
(四) 徐行之带孟重光去图书馆学习。 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徐行之怎么看孟重光都好看,尤其是端端正正生在他眉心的那点小红痣,总叫他忍不住手痒,想去戳上一戳。 不过徐行之怕他害羞,自觉把这个有些冒犯的想法收了起来。 趁着大家都在认真学习,徐行之随意撑着下巴,看一页书,看一眼孟重光,分配均匀,劳逸结合。 孟重光低着头,看似是在好好学习,但徐行之发现,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因为他的耳尖都是红彤彤的。 徐行之的心被纯情小学弟萌得发颤。 殊不知在孟重光的心里,他正在把徐行之按在“禁止喧哗”的标语下亲。
(五) 徐行之正专心欣赏自己的小男朋友时,突然意识到有一道视线正从不远处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徐行之转头望去,看到了七八个座位开外的温雪尘。 ......以及他对面的周弦。 ......还有周弦面前摆着的、温雪尘的保温杯。
(六) 温雪尘:“……” 徐行之:“……”
(七) 徐行之拿起手机,私聊了温雪尘。 徐行之大大方方道:“你也带对象约会啊。” 那个“也”字看得温雪尘眉头直跳。 徐行之的手机沉寂了许久,没有回复。 徐行之正为呛到了温雪尘而得意,温雪尘就优雅地甩了一条万转的公众号文章来。 ——《不要对男人太好,否则你会得到这4种下场》 徐行之:“......??”
(八) 他觉得温雪尘最近越来越狗了。 像他大舅子。
(九) 转眼间,下半学期过去了。 在徐行之的帮助下,孟重光的成绩上升了一百名,所幸补考全部通过,且没有挂科。 成绩出来那天,徐行之摸摸孟重光的头:“辛苦啦。” 孟重光蹭蹭他的手心,厚着脸皮要奖励:“要吃香酥鸭。”
(十) 孟重光的确很辛苦。 岳教授一向专心于学术和课题,因此专业课卷子极有可能是师兄批的。 把会做的题做得和不会做一样,是一门学问。 孟重光在该门课程上喜获满分。
(十一) 此时,教务处也开始着手办理新生录取事宜。 由于实在太忙,他们找了学生会帮忙,给录取通知书加盖钢印。 而本届本科新生拟录取两千三百多人。 副会长曲驰最终接下了这份旁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麻烦工作。 学生会的黄山月给他在旁打下手,并在打好钢印的录取通知书下方盖上校长姓名的印章。 曲驰一点都没有抱怨,一个一个钢印都打得认认真真,偶尔停下来甩甩手,和黄山月聊两句最近的电视剧和小说,也不过多发表意见,说上两句后就开始认真听黄山月吐槽剧情,同时认同地点头。 简直是典型的梦中情友。 黄山月和他相处得心旷神怡,很想和他拜个把子。
(十二) 大约在打好两百多份后,曲驰的动作微微一停。 他念出了通知书上的名字:“......陶闲?” 黄山月“哎”了一声:“是他?” 曲驰:“你认识他?” “他在附中满有名的。”黄山月顿了顿,“......挺惨一小孩儿。” 曲驰把陶闲的通知书放下,看向姑娘。
(十二) 在一个眼神的鼓舞下,黄山月立即滔滔不绝地八卦起来:“附中有个不良少女,跟其他人玩什么测试魅力值的游戏,说要挑个人告白,看姐儿们几个谁先把抽中的对象攻略下来。结果她抽中陶闲,就跑去加了他的好友,直接告白了。” “这个叫陶闲的吧,是个挺实心眼的小孩,听说被告白的时候臊得不行,结结巴巴给拒了。” “那姑娘哪肯认输啊,大半夜给陶闲发微信,说不同意交往就自杀。” 说到这儿,黄山月压低了声音:“结果,陶闲就跟她承认,说自己是......同性恋。”
(十三) 曲驰微微皱眉。 他有预感,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并不多么好。
(十四) 果不其然。 “陶闲说自己从十五六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取向了,所以才不能接受她,不是她自己有什么不好。他还一直劝那姑娘劝到半夜,说要珍惜生命,人生有很多好吃好玩的之类......结果那姑娘转头就把这个事儿捅出去了。” 曲驰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高二上学期吧。”黄山月低头盖章,“那时候学习压力不大,大家还有闲心去管别人家一亩三分地里的事儿。听说有不少人去围观他,他本人气质又实在有那么点儿......” 曲驰指腹轻轻扫过照片里少年青涩又带点躲避的眼睛,眼睫垂下。 黄山月斟酌一番,把“娘”字换了另一个词汇:“......阴柔。” 曲驰在心里纠正:温柔。
(十五) 黄山月继续说:“我妹在附中,说小陶同学是真的惨,好好一孩子,高一成绩能排年级前一百的,结果遭了这一场飞来横祸。他们班有几个男生说,一想到跟陶闲玩的时候,陶闲有可能在背地里YY自己,就觉得恶心,所以隔三差五就找他茬。他天天被人指指点点,人又弱气,成绩一下大拉胯,滑到了二三百名,听说高三的时候直接自暴自弃,去他叔叔那儿打工去了,真没想到他竟然能考上咱们学校......” 说到这里,黄山月看了一眼曲驰的神情,眨了眨眼,似有所悟:“学长,你是不是也认识他啊?” “认识的。”曲驰坦然且温和道,“一个萍水相逢的小朋友。”
2020年3月19日
(一) 最近,弟兄们发现他们老大的情绪波动很大。 要么浑身上下咕嘟咕嘟地冒粉红泡泡,要么趴在桌子上委屈巴巴。 没有一点优秀南城区扛把子该有的样子。 只有在摆平喝醉酒后在gay吧里调戏良家妇男的人、用指关节擦掉指关节上沾上的血时,孟大佬才得以在下属那里找回了一点往日雄风。
(二) 最近孟重光家里业务有所拓展,孟重光养父手里添了一家酒店,扔给孟重光管。 孟重光穿着一身白衬衫站在酒店门口,架着副细银边的方框眼镜,一脸衣冠禽兽的年轻精英相。 酒店经理正要热络地介绍情况,孟重光就开口了。 “有什么用。”孟重光望洋兴叹,“什么时候才能带师兄来呢。” 酒店经理:“......???” 他转头去看孟重光的几个手下,试图弄明白这位新boss的心意。 结果那几个人都是一脸的习以为常。 酒店经理的人生里出现了很多的问号。
(三) 孟重光起先在徐行之面前装得特起劲,但最近他的尾巴实在有点摇不起来了。 原因无他,徐行之看上去放荡不羁,长了一张祸害万千少男少女的脸,但对男朋友相当尊重。 ......过分尊重。 孟重光为此还去看了不少情感视频。情感博主们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孟重光合上了笔记本,对着镜子研究了一下,觉得自己的长相在视觉层面没毛病。 但徐行之对他,最多就是摸个小手搂个小腰,或者就是像摸小狗一样把孟重光的发型呼噜乱。 直男得一比。
(四) 孟重光忍无可忍,某天,他在宿舍里只穿了一条内裤,光着腿坐在床上撒娇:“师兄,要亲亲。” 早有此想的徐行之微红了脸。 他生平第一次做给,经验实在不很丰富。 得了孟重光的同意,他才悄悄握了握拳,在孟重光左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又在右脸颊对称位置又亲了一口。 徐行之觉得自己这样就占了挺大便宜了。 亲完后,他还给孟重光顺顺毛,生怕吓到他的小学弟。
(五) 孟重光脸红了。 气的。 ……我恨你是块木头。
(六) 但因为之前孟重光太沉迷于艹人设,现在的清纯人设严重束缚了他谈恋爱的进程。 孟重光委屈,但他不能说。 于是,他暗搓搓地在人设之内寻找新出路,在崩人设的边缘试探。
(七) 他开始在和徐行之微信聊天里对徐行之展开不着痕迹的洗脑攻势。 聊到互道晚安的阶段时,孟重光发力了:“师兄,我喜欢你。” 徐行之:“这不是巧了吗,我也喜欢你。” 孟重光:“亲亲。” 徐行之:“好,亲一下脸。” 第二天。 孟重光:“晚安,师兄。” 徐行之:“晚安。[撸柯基.jpg]” 孟重光:“么。” 徐行之:“[么.jpg]” 第三天。 孟重光:“师兄,要一个晚安吻。” 徐行之:“赏了。” 徐行之:“mua。” 孟重光:“嘴也要。[猫咪可怜巴巴.jpg]” 徐行之:“亲的就是嘴。快去睡。”
(八) 经过七天持之以恒的洗脑,徐行之终于觉得亲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 孟重光自然而然地骗到了师兄的亲亲。 徐行之永远不知道男朋友为了这段感情,在私下里有多么努力。
(九) 开学后,新生陆续入校。 陶闲手脚麻利,迅速收拾好了自己带来的东西。宿舍里的其他两个大二生打篮球去了,留下另一个新生,在一堆还没收拾利落的行李里打游戏。 陶闲天生是个操心命,再加上刚脱离了糟糕的旧环境,想试着交一下新朋友。 但他实在没有什么突出技能,牙不尖嘴不利,不懂球也不懂游戏,生平最大爱好是烹饪和唱歌,但苦于条件受限,无法施展。 于是,他弱弱开口道问:“你......不收拾吗?” 新生说:“东西太多了,懒得弄,先玩一会儿再说。” 陶闲挽挽袖子:“......我可以帮你的。”
(十) 新生程顶放下手机,欢喜道:“行啊,我正发愁这堆东西怎么弄呢。你帮帮我,我请你吃一周晚饭。” 陶闲不知道怎么回答,开心地“嗯”了一声,就开了他的行李箱,埋头铺好床,又将他窝在行李箱里的卫衣、背心、衬衫一件件折好放入衣柜。 程顶见状也有点不好意思,放了手机,拿起笤帚打扫宿舍卫生,并开始和陶闲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聊天。 陶闲说话有点结巴,程顶也不介意。陶闲蛮开心的。 一点点的善意,就让他觉得自己很幸福了。 此时,敞开的宿舍门外,路过了一个人。 然后那个人停住了脚步。 陶闲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投向他,便下意识抬起了头来。
(十ー) 外面的人看到陶闲,呆愣片刻后,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而等陶闲看清他的脸,陶闲登时手脚冰凉,浑身僵直。 是他?!
(十二) 他叫陆云鹤。 以前,他是陶闲的同桌,每天都喜欢和陶闲勾肩搭背,开些黄色玩笑。 陶闲生性内向,最不擅长拒绝别人,听到那些不舒服的话,抿着嘴笑笑也就过去了。 他并不知道,陆云鹤就是喜欢看脸皮薄的自己窘迫,再在自己兄弟面前吐槽陶闲又娘又装。 陶闲是同性恋的事情被爆出来后,口口声声骂他恶心、发动班里男生孤立陶闲的也是陆云鹤。
(十三) 陶闲一度弄不清,陆云鹤对自己的前后态度为什么反差这么大。 后来,他总算悟出了点东西。 此人的逻辑是:你是同性恋,老子之前跟你接触,你一点都不拒绝,肯定是对老子有点意思的,谁知道在背地里怎么意淫我,md死给,恶心透顶。 好容易弄明白他针对自己的缘由后,陶闲心想,我也没让你来接触我啊。 但他实在是嘴拙,而且,等他搞清楚原委后,陆云鹤已经向老师申请跟陶闲调换了座位。 自己特地跑到他面前辩解,反而显得多此一举。
(十四)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也考到这里来了? 陶闲美好的大学生活刚刚开始,他实在怕过去的事情再次重演,本能地低下头去,装作没看到他,心跳如擂鼓。 然而,陆云鹤在短暂的呆愣后,直接推门进屋了:“还真是你啊。” 陶闲咬住嘴唇,脸都白了。 程顶奇怪地看陆云鹤一眼,问陶闲:“你以前的同学啊。” 陶闲艰难:“......嗯。” 陆云鹤哂笑一声,也没否认,看向陶闲的桌面,发现他写了一半的草稿纸,挑起了眉。 ......那是学生会的入会申请书。 陆云鹤嘲讽笑道:“你想入会?T大想入会可是很难的,你行不行啊?!” 陶闲不想和他纠缠,装作没听见,低头收拾东西。 陶闲跟陆云鹤做过同桌,知道他的亲哥哥是学生会体育部长。 他入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此陶闲不想再听他炫耀一次,只想用沉默快点把这尊瘟神送走。
(十五) 倒是程顶先听出了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有些忍不住火了:“你几个意思啊?” 殊不知,陆云鹤也是一肚子怨气。 他想不到那个弱声弱气、连句话都说不囫囵的娘炮陶闲居然能考上T大。 而且他刚才看到,宿舍门口的姓名签上有标注。 陶闲是土木系的。 而陆云鹤是体育特招生。 陆云鹤心理哪里平衡得了,一撇嘴,冷笑道:“这位同学,你还不知道吧,这人是搞基的,你们宿舍可小心点,别被他盯上了。”
(十六) 陶闲脑子嗡的一声,停转了。 程顶也跟着愣住。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gay怎么了?”程顶凉飕飕道,“搞你了啊?吃你家大米饭了啊?” 那人一愣,显然没想到程顶会是这个反应。 正懵圈时,他身后传来了礼貌的叩门声。
(十七) 曲驰温和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我可以进来吗?”
(十八) 看清门外是曲驰的脸后,陶闲的心神更是坠入了无底深渊。 ......曲学长听到了吗? 他听到了多少?? “你好,小陶同学。”曲驰全然无视了横在他们中间的刘云鹤,微笑道,“你还记得我吗?”
(十九) 陶闲喉头发热,压根儿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二十) 那是陶闲意识到自己取向不正常的开端。 高中的开学仪式上,陶闲低头玩着手指。 耳畔传来主持人的声音:“请优秀毕业生曲驰同学上台,发表迎新生致辞!” 掌声瞬间雷动,伴随着叫好声,吓了陶闲一大跳。 从旁边女生激动的只言片语中,陶闲得知,曲驰是高中学生会会长,一个温柔而特别的风云人物。陶闲抬起头,目光正好遇到了登上台去的曲驰。 只一眼,他就再没能挪开视线。 陶闲盯着曲驰,觉得他身上有光,像是太阳。
(二十一) 当夜,陶闲躲进了男厕所的隔间,打了人生第一次手枪。 他全程愧疚又难堪,热汗顺着细白的脖颈往下淌,羞耻感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变态。
(二十二) 在酒吧后街,陶闲在极大的恐慌与无助中见到曲驰时,心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跳出来,大声喊,我喜欢学长。 天知道,他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说出自己曾见过曲驰这回事。 曲学长救了他。 曲学长跟他说话了。 曲学长答应他,他考上T大,就可以去找他玩。
(二十三) 在他高三的无数个深夜,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做完这张卷子,可以再做一张。
(二十四) 陶闲本来想用最好的面貌去见曲驰的。 可现在,曲学长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 什么都完了...... 陶闲的胡思乱想还没继续下去,就见曲驰进了屋门,不动声色地将拦路的陆云鹤撞开,并在他发作前温文地一点头,用一句“抱歉”轻而易举地堵上了陆云鹤的嘴。 “曲,曲......曲学长......” 三个字,陶闲结巴了三次。 他有点想死。 曲驰却轻轻笑了,半点没有介意的意思,声线低而温柔,听得陶闲指尖微微发麻:“你说过,考上T大,会来找我玩。可你一直没来,我就先来了。会打扰你吗?”
(二十五) 陆云鹤目瞪口呆。 眼前的情景超出了他的认知。曲学长? 曲驰? 现任学生会副会长? 他怎么会认识姓陶的?两个人好像还很熟悉?
(二十六) 陶闲死机了。 他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极有可能因为心动过速猝死当场。 曲驰问:“东西都收拾完了吗?我带你去熟悉一下学校?” 陶闲终于匀出一口气:“好......” 曲驰余光一瞥,注意到了桌上的入会申请书,嘴角微弯:“想加入学生会吗?” 陶闲挤出一个音节:“唔。” 他想说,却没敢说,自己写申请书,是想离曲驰更近一些。 他甚至没敢对入会这件事抱太大期望。 谁想到下一刻,曲驰就将他的申请书郑重收了起来:“我收下了。” 陶闲吃惊:“我,我还没......”没写完。 曲驰温和地打断了他:“我来了,顺道就收下了。改天通知面试。” 陶闲一听到“面试”两个字,心又虚了:“面......” “你不要紧张。”曲驰宽慰他,“入会面试是我负责的,问的问题不会很难,就当是聊天就好。”
(二十五) 陶闲除了晕晕乎乎地“嗯”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曲驰再次向他发出邀请:“我带你熟悉一下校园吧。” 陶闲迷糊之际,还不忘对程顶说一句“回来我再帮你收拾”,就小媳妇似的跟上了曲驰。 等曲驰和陶闲走到身前,陆云鹤才反应过来,挖苦道,“副会长,你这就把人定下了,算滥用职权吗?” 万万没想到的是,曲驰认同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是我的私心。” 曲驰注视着他的眼睛,笑容依旧温和,但却看得陆云鹤莫名心底发冷:“陆云鹤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2020年3月21日
(一) 周北南发现寝室里的其他人最近都跟吃错了药似的。 徐行之玩手机的时候,嘴角若有若无的迷之微笑让人极其火大。 温雪尘有几天晚上干脆没回来,具体去干嘛了, 他也没说,和他日常严谨的作风非常不相符。 就连最正常的曲驰也开始沉迷工作,不到半夜不回宿舍。 别问在哪,问就在学生会。
(二) 周北南心里有无数个问号,并向每个人发出质疑。
(三) 周北南骂徐行之:“你笑屁啊。” 徐行之的回答是把自己的袜子扔下去。 周北南问温雪尘:“一晚上不回来,干嘛去了你?” 温雪尘神色平静:“和女朋友出去吃饭看电影,回 来后寝室锁门了,就在外面找个宾馆睡了。” 周北南:“......不说拉倒,哄我有意思吗。” 周北南对曲驰酸溜溜道:“你在学生会买房了啊?” 曲驰温和道:“没有。我们最近在筹划搞乐队,我 在负责这方面的工作,有点忙。”
(四) 周北南觉得自己是宿舍里第一闲人,十分不悦。 他跑去陆御九宿舍,向陆御九诉苦:“我们一宿舍神经病,有家不回,就知道在外面浪。” 一向视温雪尘为偶像的陆御九不开心了:“别这么说温学长。” 见陆御九这么维护温雪尘,周北南突然一股无名 火起:“我就说他,怎么啦。” 陆御九迷茫:“......你冲我嚷嚷什么?” 周北南:“你有没有良心啊。” 周北南:“他不就是学习好点儿吗,他陪你打游戏陪你吃饭?给你带椰子糖给你喂buff的是谁啊?” 周北南越说越气,把自己给说得上了头,最终摔门而出。 陆御九:“......???”
(五) 出门后,周北南自己也懵了。 我TM生什么气啊。 但周大少爷懒得细想。 他觉得这件事就是怨陆御九。 自己是去找他吐槽的,他就该好好安慰自己,不 该护着别人。 小没良心的。 他决定给陆御九两个小时的期限。 如果他不来跟自己道歉,那这一周之内陆御九就没游戏搭子了。
(六) 半个小时后,空巢青年周北南暗搓搓地私聊陆御九:“开一局吗。” 等了好半天,陆御九也没回复他。 早就消气了的周北南抓抓头发,舔着脸问:“生气啦?” 陆御九还是没回话。 周北南有点烦躁,在和陆御九的聊天界面上点来点去,意外发现陆御九在半个小时前改了个性签 名。 “周大小姐,伺候不起。” 周北南:“............”你才大小姐,你全家大小姐。
(七) 他气不过,发消息威胁陆御九:“把个性签名给我改了。” 周北南:“不然我马上杀对面去,真人快打。” 陆御九:“切。” 过了一会儿,陆御九新的个性签名刷新出来了。 周北南点了进去,赫然一行字入目: “八戒,你又来看为师签名了。” 周北南:“......”草。 他抬腿就杀到了隔壁,凶悍地敲门:“陆御九,出来!” 陆御九被周北南莫名迁怒,此时余怒未消,噌的 一下拉开门,怒道:“干什么?!” 不知怎么的,一看到陆御九凶神恶煞的娃娃脸, 周北南突然就不生气了。 陆御九个子挺小,但在周北南面前是一点不虚, 瞪着眼睛看他的样子...... ......像一只龇牙咧嘴的吉娃娃。 周北南玩心大起,仗着身高优势,突然出手,把 陆御九一头小短毛揉成了鸡窝。 旋即他撒腿就跑,徒留陆御九风中凌乱。
(八) 片刻后,陆御九后知后觉地炸毛了。 1819宿舍里明明只有他周北南才是唯一的精神病!!
(九) 又过了半个小时。 神经病和吉娃娃又凑了一局,结伴跑到王者峡谷里开黑。 周北南继续他的抱怨:“他们最近都不陪我玩了。” 陆御九偷看了周北南一眼,觉得这家伙可能真是属狗的,一定要有人陪他玩、遛他出去放风才开心。 不然就要拆家。 想到这里,陆御九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周北南蹬蹬他的小腿:“笑什么啊?” 陆御九刚刚和他和好,也不想再吵架,就说:“几 个学长都有自己的事情啊。” 周北南气呼呼:“有什么事儿啊,家都不回了。” 陆御九随口道:“徐学长和曲学长我不知道,但温学长最近不是谈恋爱了嘛。”
(十) 周北南忍俊不禁:“他?他和哪位啊?”
(十一) 哪位神仙能征服温雪尘这座冰山? 周北南可想象不出来温雪尘谈恋爱是什么德行。 他最多只能脑补出一个勇登珠峰的队员往冰山上插旗的画面。 陆御九吃惊:“你不知道呀?” 周北南正和对面的鲁班激情对撸:“是哪位猛士啊,说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电子系系花周弦......”陆御九说,“不是你妹妹吗。” 在鲁班殒命当场的瞬间,周北南的手机掉落在地,曲面屏摔碎了一个角。
(十二) “......谁??!!”
2020年3月22日
(一) 周北南先去修了手机。 等待期间,他一直在抖腿,表情仿佛是打算修完手机后直接拿手机当板砖去削人。 周北南生得人高马大,外加一脸暴躁,修手机的小哥速度奇快,一个多小时就把屏给换好了,维修费都没敢要太多。
(二) 周北南在1819宿舍群里气呼呼道:“你们人呢?” 五分钟过去了。 没人回复他。 周北南觉得自己像一只河豚,马上能原地爆炸。 但是默默自爆,又不是周北南的风格。 他一路杀到了图书馆。 可巧,今天图书馆下午闭馆。 他找到学生会副会长室,但林好信他们这些和曲驰相熟的学生都说曲副今天没来。 周北南再看一眼手机,发现群里还是一个喘气的都没有,气得想就地打滚。
(三) 周北南沉了沉气,想起徐行之从孟重光宿舍搬出来时,自己还帮他搬过被褥来着。 可能徐行之又去找他的好学弟去了? 周北南按记忆找到孟重光宿舍门口,便听到里面有隐隐的笑闹声,一时委屈,眼圈都有点发热。 门没锁,于是他径直推门而入:“行之!你知不知道温雪尘他——” 下一刻,周北南僵直当场,整个人像是被天雷从头到尾洗礼了一遍。
(四) 听到门边的响动,徐行之回过头来。 孟重光被徐行之搂着腰放在暖气片上,两人身体贴着身体,孟重光一张唇红艳艳的,略略发着肿。 周北南:“………………” 这氛围,这动作,周北南再想说服自己孟重光这是吃辣条辣的,自己就是个哈批。
(五) 被好友撞破,徐行之也只是呆愣了一秒。 随即他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哟。” 周北南:......你哟个屁。 徐行之还想说话:“北南,我和他......” “别跟我说话!” 周北南把门一甩,终于火山爆发了:“你们有事都瞒着我!!” 徐行之发现周北南是真上头了,忙收起了笑容,摸摸孟重光湿漉漉的小短毛,权作安抚:“别吓着。” 孟重光柔弱地坐在暖气片上,一脸无辜和茫然。 徐行之走近周北南:“我......” 周北南崩溃:“你别说话!” 徐行之见周北南是这反应,以为周北南是厌恶同性恋的,一时心酸:“北南,我——”
(六) 没想到,周北南拿手指点点孟重光,又点点徐行之:“你......你搞基就算了,不跟我说是几个意思?!你根本信不过我!” 徐行之恍然明白。 丫竟然醋了。 他忙一把握住周北南的手指,轻声哄他:“哥,哥,我错了。本来是想等再过段时间就告诉你的......” “别扒拉我!” 周北南一急,乡音都出来了。 “你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你们俩结婚给我发请帖?!老子还是不是你们朋友了?!” 不等徐行之继续哄,周北南再也受不了这委屈了,夺门而出,并语无伦次地留下一句恶毒诅咒:“祝你们断子绝孙!”
(七) 徐行之:借......借您吉言?
(八) 周大小姐被活活气跑了。 返回宿舍的路上,他终于收到了曲驰的私聊微信:“北南,怎么了吗?我刚刚在陪小陶排练,没看手机。” 周北南一时悲愤,用力敲字:“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一起说了吧!” 曲驰沉默了。 这漫长的沉默,让周北南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曲驰:“你知道了啊。” 曲驰:“我好像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但还没有完全确定这种心意是不是心动,所以想再给自己一点时间确定。”
(九) 周北南松了一口气。 曲驰喜欢上一个人,虽然在平时算得上爆炸性消息,但相比之下,已经非常正常了。 曲驰补了一句:“再加上他比较胆小,我怕吓到他。” 经历过徐行之的打击,现在的周北南格外敏感。 他盯着那个“他”字看了半天,希望这是曲驰的输入法默认的结果。
(十) 曲驰很快粉碎了他的幻想。 曲驰:“你别误会。” 曲驰:“他是个男孩子。”
(十一) 周北南感觉自家的楼盘多米诺骨牌一样倒掉了。 他被全世界抛弃了。
(十二) 周北南梦游回宿舍,一推门,发现他刚才满世界找的王八蛋就坐在书桌前。 温雪尘低头翻着法条:“把门关上,进风了。” 周北南质问:“我妹妹是怎么回事?!” 温雪尘翻书的手猛然一顿。 ......终于还是到这一天了吗。
(十三) 徐行之和他几乎是前后脚回来的。 他对周北南狗腿地一笑。 周北南当他是空气,只盯着温雪尘不放。 那边,温雪尘也很快给了他回应。 温雪尘对他矜持地一点头:“哥哥好。” 周北南:“............”
(十四) 他差点被温雪尘气到气绝当场。 周北南:“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雪尘:“我以前告诉过你的。” 周北南:“............” 操他妈,还真是。 周北南:“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我妹妹?!” 温雪尘淡定道:“因为我有点不想叫你哥哥。”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大家是不是兄弟?”周北南悲愤道,“行啊,既然你们这么不把我当朋友,那就绝交!!我明天就搬出去!”
(十五) 温雪尘微微皱眉,扭过头来:“你......” 他突然身体一僵,俯下身来,抬手捂住心口。周北南咬牙切齿:“喂,姓温的,你别跟我装啊。” 温雪尘趴上了桌子上:“嘶......” 周北南脸色微微变了:“......雪尘?” 温雪尘趴在那儿不动弹了,一声声喘得厉害。周北南立马慌了神,扑上去,一边手忙脚乱地拉开抽屉,找速效救心丸往温雪尘嘴里塞,一边冲徐行之大喊:“接水接水!给他倒点热水去!” 徐行之看着一边被周北南强行掰开嘴喂药、一边默默翻白眼的温雪尘,觉得他为了这段友谊,其实真的蛮拼的。
2020年3月23日
(一) 为化解1819宿舍的解散危机,其他三个人轮番请周北南吃了一周好吃的。 其实第二天周北南起床后,气性就从九十八掉到了十八。 一顿饭下来,十八掉到了零点八。剩下六天都是他白赚来的。
(二) 周弦听说后,也来和她哥赔罪:“哥,我错啦。” 周北南故意板着脸。 周弦软声细语地撒娇:“是我不让尘哥说的。哥你别怪他。” 周北南:......敢情你是跑来护夫的?? 周北南看着这个一脸乖巧地把胳膊肘拐到天边去的妹妹,不舍得骂。 他又看看那个物理意义上的玻璃心温雪尘,也不怎么舍得骂。 “你们俩......”周北南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算了,就给我好好谈吧。”
(三) 周弦笑着勾勾温雪尘的手:“尘哥。” 温雪尘“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只在私下里轻轻摸摸周弦的掌心,惹得周弦又笑出声来。 这样的小动作,周北南是看不到的。 他只能看到温雪尘端坐着拿乔。 周北南一阵火大。 ——早知道自己刚才扮什么开明家长,就该扮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 吓唬吓唬他也是好的。
(四) 孟重光也来了。 他就很直白,柔弱道:“是我先勾引的师兄。” 温雪尘始料未及,一口咖啡喷到了法典上。 曲驰和温雪尘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徐行之的取向,冲击性虽然比目睹了现场直播的周北南少了点,但也不遑多让。
(五) 周北南看到温雪尘一边抽了纸巾擦书一边强作镇定的模样,心怀大畅,连带着瞧着孟重光也顺眼了不少。
(六) 既然大家的恋情都挑破了,四个人索性一起去围观了曲驰的一见钟情对象。 因为毕业等问题,校园乐队经历了大换血,急需补充新鲜生员。 在排练厅里,周北南挑了后排侧边坐下,酸溜溜问曲驰道:“你的小陶同学是乐队里干嘛的啊?” 曲驰的眼神停留在台上,即使现在台上空无一人:“主唱。” 徐行之坐在后排靠中的位置:“他唱什么?” 曲驰对答如流:“爵士。” 曲驰又补充:“偶尔还会唱摇滚。” 徐行之吹了一声口哨。
(七) 温雪尘则问曲驰:“为什么是他?”
(八) ......是啊,为什么呢? 曲驰回想起,自己初次在酒吧后街里看到陶闲的场景。 陶闲是酒吧老板的侄子,他就算惹出事情来,也大可以在酒吧里解决,人多一些,总是多一些依仗。 但他还是怕打扰到别人。 他结结巴巴、努力想要和一群不能讲通道理的人讲通道理时,带着一种胆怯、软弱又天真的执拗。陶闲骨子里的勇敢,或许连陶闲自己都未曾发觉。
(九) 曲驰一度以为自己忘了酒吧后街的事情。 但在和黄山月谈起陶闲时、在宿舍里与陶闲重逢时,曲驰才恍然意识到,那张茫然、怯懦的脸,一直淡刻在他的记忆里,自重逢后,便一点点清晰、一点点加深。 总之,他一直在。 曲驰的性格是温吞的,他的思念不强烈,爱意不浓郁,只是细水长流罢了,像是一条缓溪,和现在正在台上排练的清秀少年的气质遥相呼应。 陶闲唱的是爵士,嗓音醇厚到能引起宿醉。 他们就像两处泉水,天生就该自然而然地交融在一起。
(十) 小陶同学台风不错,嗓音也不赖。 一曲唱罢,四个人一起鼓掌。 一直以为排练厅里除了几个工作人员外没有旁人的小学弟吃了一惊,脸登时红到了脖子根。 等看清后排的四个学长,他一个九十度躬就下去了,差点扭到自己脖子:“学,学长好。” 然后他就窜下去了,小地鼠一样,一锤子还没下去,人就没影了。 周北南迷惑:“......他跑什么?” 曲驰态度自然道:“抱歉,他现在还是有点怯场,我以后会好好引导他的。”
(十一) 周北南:“哦。” ......他总觉得曲驰这种自然把陶闲护在羽翼底下的老母鸡行为有哪里不大对劲。 有点齁得慌。
(十二) 轮番吃过三次狗粮,周北南算是被噎顶着了。 回到1819宿舍后,他辗转反侧地回味了大半宿,终于在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大声宣布:“我要去找个女朋友。” 温雪尘:“哦。” 曲驰笑眯眯:“加油。” 徐行之闻言,穿着白背心、叼着牙刷从洗手间里探出头来,含混道:“男朋友也行啊。”
(十三) 周北南就看不惯徐行之这gay眼看人的德行,反唇相讥:“你别嘚瑟,看好你家小男朋友吧。” 徐行之灿烂一笑:“嫉妒。” 还真有点嫉妒他的周北南:“......” 他硬着头皮道:“我看他长得艳着呢,小心睡了你就跑了。” 徐行之折回洗漱间漱了口,说:“你满脑子都是什么废料。” 周北南口不择言:“我满脑子都是你。” 徐行之:“噫。” 周北南:“......”好想掐死他。 温雪尘正在床上做简单的晨起拉伸运动,闻言道:“北南虽然脑子不大好,但这件事提得对。你和孟重光做那事儿的时候,记得做好防护措施。” 周北南:“......温雪尘你说前半句的必要性在哪儿?” 温雪尘:“没什么必要。” 温雪尘:“但是想说。” 周北南:“......”淦。 两人拌嘴的功夫,徐行之把脸也洗好了,说:“这你们放心,我都查好资料了。” 周北南啧啧两声:“你还说我废料,你成天脑子里装着什么?” 徐行之满不在乎:“你懂什么?我大着呢,怕伤到重光。”
(十四) 周北南觉得自己一大早起来就脏了。
(十五) 他觉得自己一定不能落后,一定要抓紧时间找个女朋友。 于是,在带着陆御九去吃早饭的时候,他提出了这个伟大的构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跟陆御九提,陆御九性子独,很少和女同学往来,请温雪尘帮他留意都比请陆御九来得靠谱。 他更不知道为什么陆御九听到这件事后就黑了脸,匆匆吃了两口就撂了筷子,端着餐盘走得头也不回。
(十六) 周北南这顿早饭吃下来,胃还没满,心更塞了,插着兜怏怏地回了宿舍。 他躺在床上,琢磨着陆御九为什么生气,琢磨得有点魔怔。
(十七) 另一边,徐行之听了温雪尘和周北南的话,也多了些杂七杂八的念想。 但在看到乖巧蹭在他身边作努力学习状的孟重光,徐行之迅速打消了不合时宜的绮念。 徐行之也有正常的需求,偶尔在面对湿漉漉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孟重光时,也难忍身上的燥热。 但他洗澡的时候,仔细观察过自己的尺寸。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重光会疼,说不定还会哭鼻子。 于是,不舍得小男朋友哭鼻子的徐行之觉得,柏拉图也挺好。
2020年3月25日
(一) 徐平生来学校看望徐行之了。 自从徐行之上大学后,徐平生几乎没怎么来过T大。 他的理论是,大小伙子,又不是照顾不好自己。 然而,只有卅四知道,徐平生学习成绩平平,又没有经济来源,大学期间只好申请了助学金,又从高中打工到现在。 徐行之则是从高中就开始拿奖学金的。
(二) 徐平生很爱弟弟,和卅四谈恋爱之后还坚持把徐行之的照片当做手机屏保,卅四为此多次抗议,依然未果。 但问题是,他又死要面子。 所以兄弟之间的感情才会这么别扭。
(三) 卅四推着超市手推车跟在徐行之身后,撑着下巴,看徐平生在超市里选购要带给他宝贝弟弟的东西,忍不住调笑道:“你好贤惠啊。我也想有你这么一个好哥哥。” 徐平生和他并肩而行,闻言丢了一包薯片在他怀里,附赠一个白眼:“滚你的。” 卅四絮絮叨叨:“不过也不要紧,下次可以在床上试试这么叫我......啊——” 徐平生一手拿起架子上的话梅,一手顺便掐住了他的腰肉,拧电风扇开关似的拧了大半圈。 卅四一把腰身精瘦精瘦的,吃痛后苦不堪言,惨叫出声。 导购员受了惊,探头在货架间张望。 徐平生平静回头:“不好意思啊。”
(四) 卅四委屈。 他觉得男朋友很不像话。 但不要紧。 他绕去另一处货架,偷偷拿了一样东西,顺手扔进了购物车。 ......家里也该补货了。
(五) 徐平生开着卅四的车,和他一起去徐行之的学校送东西。 看到一车的大包小包,徐行之惊了。 从卷纸到洗发水,从旺仔牛奶到老干妈,徐平生能买的都买了。 徐行之哭笑不得:“哥,这么多东西,宿管阿姨查房的时候我又要去找她撒娇了。” “我不管。”徐平生道,“你不跟我说缺什么,我就当你什么都缺。” 徐行之上去就搂住了徐平生的脖子。 徐平生被抱得一愣,插在裤兜里的手缓缓抽出,举在半空,几度想要扣在徐行之腰上,耳根都忍得红了,最后还是略粗暴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多大人了,还搂搂抱抱的。不像话。”
(六) 东西实在太多,宿舍里又不允许校外人进入。曲驰人在学生会,温雪尘则是不食人间烟火、不干人间杂活的仙女。 于是徐行之召唤了哈士奇。 周北南穿着拖鞋踏踏踏下楼来,对徐平生大大咧咧地打招呼:“徐大哥好。” 徐平生不大习惯他的自来熟:“......嗯。” 徐平生:“有空吗?晚上请你们宿舍的人吃饭,谢谢你们照顾我家这个傻小子。”
(七) 话说到这里,去是一定要去的。 六个大男生一顿饭吃下来,得花不少钱。 饭罢,徐平生暗自计算着账单,捏着手机去前台付账。 但服务生小姐笑着告知他,另一位徐先生刚才借着去洗手间的工夫,已经付过了。
(八) 送走宿舍里的其他三人,卅四去开车。 徐平生和徐行之漫步在校园里,彼此的嘴里都含着一点心事。 各自酝酿完毕后,兄弟两个同时道:“我......” 徐平生咳嗽一声:“你先说吧。” 徐行之也早就用一顿饭的时间做好了心理建设,摸摸鼻尖,单刀直入道:“哥,我谈朋友了。” 徐平生愣了愣:“......啊。” 缓了一会儿,徐平生盯着自己鞋尖:“挺好的。” 少顷,认为自己心态已经平复的徐平生抬眼看向弟弟:“是同学吗?还是学姐?学妹?” 徐行之小心地察言观色:“男的。” ” 徐平生:“……………………”
(九) 徐平生的心态迅速崩塌。
(十) 联想到今天和弟弟亲亲密密的三个人,徐平生骤然提高了音量:“谁?他们三个里的谁?” 徐行之:“??????”
(十一) 徐平生在心里快速把周温曲三个人筛了一遍。 姓周的太憨,没个正形,最好别是他。 姓温的看起来就是个难伺候的病秧子,弟弟跟他在一起八成会受欺负。 姓曲的还不错,性格和相貌都出挑,也会疼人,但个子太高,弟弟跟他在一起,怕是要在下面的。 徐平生虽然习惯了在下面,觉得没什么不好,有时候还挺舒服的,但他从小到大就希望他宝贝弟弟别像他。 徐平生先揪住那个品相最不合适的,气呼呼道:“是不是那个姓周的?!”
(十二) 宿舍里正玩游戏的周北南打了个喷嚏。 温雪尘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拉开自己的小药盒,扔了一板感冒药过去。 周北南:“谢......” 温雪尘:“别传染我。” 周北南:“......”你大爷。
(十三) 徐行之给徐平生看了孟重光的照片。照片里也有徐行之。 那是他们今年夏天在学校的湖畔前一起照的,孟重光枕在徐行之肩上,眼神纯净,笑容灿烂。 旁边徐行之的样子,像是把一整个夏天的阳光拥在了怀里。
(十四) 徐平生的指尖滑过屏幕,停留在徐行之眼角的一滴泪痣边。 他在另一个人眼里见到过爱情的模样。 所以他知道爱情在一个人眼中开花会是什么样子。
(十五) 徐平生一路一言不发,徐行之就惴惴地跟着。 直到来到卅四车前。 见徐平生回来了,卅四迅速掐掉手里的烟,对徐平生贱兮兮地一笑。 徐平生没搭理他。 徐行之一心挂记着他哥哥是不是生气了,也没意识到卅四跟哥哥那股暧昧的气场。
(十六) 徐平生探身进入车内,把后座的一大包零食都拿了出来,塞在徐行之手里。 都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 徐平生叮嘱他:“你拿着吃,别分给别人,听见没?” 徐行之乖巧:“嗯。” “用的有了,吃的也有了。” 徐平生探手入怀,把一个纸包拍在了他怀里:“还有钱。” 徐行之一惊,忙拒绝道:“哥,我有钱。我在课题上帮了我导师不少,他给我劳务费的。” 徐平生:“那是他给你的,不是我给你的。拿着。” 徐行之:“哥,真不......” 徐平生打断了他的话:“拿着。给你网上转账,你不收就是退,非逼着我去银行换钱,这么麻烦我你开心啊。” 徐行之抿着嘴乐了,上去就又搂住了徐平生:“谢谢哥。” 徐平生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又一巴掌打了上去,不耐烦道:“腻腻歪歪的,抱你家媳妇去。”
(十七) 但是因为这个拥抱,徐平生自从上车后,上翘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卅四从驾驶座上偷眼看着副驾驶上的徐平生,心情大好,忍不住又开始联想起他前几天眼睛含泪、咬唇不肯喊出声来的样子...... 下一刻,卅四在红灯前,猛然踩了刹车,侧身看向徐平生:“......啊。” 徐平生:“?” 卅四挠挠鼻子尖,不大自然地承认:“我刚才......不是提前回车里了吗?有样东西,我顺手放进刚才的零食袋里了......”
(十八) 徐行之拎着一大包吃的,敲开了孟重光的宿舍门。 徐平生对弟弟的性格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三令五申,说这些吃的只准他自己吃。 但和一群孩子一起长大,徐行之已经习惯了没有自己的零食,没有自己的衣服的日子。 他向来是喜欢分享的。 他对孟重光笑道:“东西是我哥送我的,存在你这里。我们一起吃。”
(十九) 两个人坐在一起,像两只丰收的小松鼠清点松果一样清点零食。 孟重光刚洗过澡,身上有浓郁的薄荷香,整个人像是一株摇曳生姿的小薄荷,膝关节抵着徐行之的,一蹭一蹭的,皮肤很是清凉,反倒烧得徐行之的心一寸寸热了起来。 为了分散注意力,徐行之越发起劲地盘点起零食。 然而,两个人的手仍在哗啦啦的塑料袋里频繁相遇,若有若无地勾动着无形的火焰。 最后,袋子里只剩下了一个陌生的红色精装小盒子,上面系着丝带,像是饼干盒。 孟重光的指尖在碰上盒子前,微妙地顿了顿。 这个是......
(二十) 下一秒,他就一脸若无其事地将盒子随手拿起,好奇翻看一番后,把盒子亮给了徐行之看:“师兄,这个是什么呀。” 纯洁的小眼神闪亮亮的。 徐行之接了过来:“嗯......这个是——”
(十ー) 视线停留在礼盒包装右下的标注后,徐行之神情一僵,刚刚被孟重光指节擦碰到的地方突然火烧火燎起来。 火随风起,野火燎原。
(二十二) 他来不及想为什么这个东西会混进哥哥给自己送的东西里。 也许......是巧合。 也许,是注定。
(二十三) 徐行之把礼盒放在腿上,探过身去,温存地捏住孟重光的下巴,轻吻上他的嘴唇,随即用额头抵住孟重光的,轻声道:“师兄教你怎么用,好吗?”
2020年3月25日
(一) 吻是炽烈的,徐行之将心火通过唇畔传递了过去。 一吻终了,孟重光低着头害羞得不行,眼睛里像是含着两点星:“师兄......” 他的小模样看得徐行之心软,伸手搂住他的腰将他一把抱起,扛在肩上,一路将他抱到门口,把门上了锁。 孟重光就乖乖把着他的肩膀,一动都不动。 没有动作,没有言语,但同样是邀请。
(二) 徐行之将手拦在上下铺之间的铁架上,避免碰到孟重光的头,把小学弟放平声音在床上,随后单膝跪在地上,温柔询问他的意见:“关灯吗?” 孟重光软绵绵道:“不关。我想看到师兄的脸。” 他又说:“不在床上好不好呀。” 徐行之用气音低低道:“嗯?” 孟重光操着一口小奶音:“在床上,灯光会挡住,就看不清师兄的脸了。”
(三) 徐行之的心要被他融化了。 幸好,孟重光房间里有用来做平板支撑的瑜伽垫。 垫子很软,但徐行之仍不放心,铺了一层床单,搁了一只小枕头,一只玩偶,打成了一个临时的地铺。 在日光灯下,孟重光的睫毛被映得很浓很长,随着呼吸微微翕动,脆弱得像是一双蝴蝶翅膀。他们拥抱在一起,温柔地接吻,抚摸彼此的后背。 徐行之喜欢打篮球,生怕自己掌心的茧子蹭疼了他。 谁想到,孟重光掌心指腹也有茧,擦过他的皮肤时,那种带着眷恋和爱的力道,莫名激起徐行之一丛一丛的鸡皮疙瘩,内化成一阵阵难言的悸动。 孟重光数着他后背的脊骨,从第一节颈骨按到尾椎骨。 在尾椎骨的位置,他巧妙地一点一推。 彼时徐行之正和他交颈说些悄悄话,乍然受了刺激,闷哼一声,身下润了些。 但他并没觉出什么不对。
(四) 前戏酝酿了很长时间。 徐行之亲吻孟重光,拨开他的额发,将他海藻似的头发在指尖绕圈,与他的双唇若即若离,直至痴缠交融,含住彼此的温软吮弄。 他第一次尝试这件事,从不知道是这样费神费力。 徐行之撩得自己身体发软,像是喝了酒,整个人坠在了五里迷雾间。 因为室温高,他出了些汗,孟重光明艳的五官在他眼前也笼罩上了一层诱惑的晕轮。 ……和以往的他,似乎有哪里不大一样。
(五) 孟重光捧着他的脸,软着声音声声唤:“师兄......师兄。” 徐行之早已经硬得发疼,心里却记挂着怕孟重光难受,手伸了下去,想先让他舒服一下。 徐行之:“……” ……他摸到的东西规模远超过他的预期。 徐行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六) 他刚想低头确认一下,一种奇特的异物侵入感,便让他彻底陷入了呆滞。 男性坚硬修长的指骨搅弄着一顶,让本来就已经有些气喘的徐行之陡然失了气力,枕靠在他为孟重光准备的枕头上,颤抖着哼了两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孟重光。
(七) 此时此刻,孟重光的表情比他还无辜。 他满足地在徐行之胸正也:“师兄好紧。” 徐行之骇绝:“重光,等一——” 不等徐行之发表意见,孟重光就腻在他身上, 附耳委屈嗫嚅:“师兄,我怕疼。” 徐行之对这一发展始料木及。 然而鉴于事前他太过想当然,根本没在这件事上征求重光的意见。 他不适地扭着腰,本能地吞吐着没入了大半的手指。 刚刚旖旎多情的指茧变得异常磨人,徐行之动了两下,腰更软了,还隐隐有水液沿堵满的边缘溢出。 徐行之一时又羞又懵 大腿根都在发抖。 孟重光也是一副吃惊的模样:“……师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见孟重光看着他的含水的小眼神,徐行之噎了半晌,暗骂一声,搂住他家小学弟,咬牙给自己做起了心理建设。 算了,自己太大,怕他疼就。 当是疼媳妇儿了。
(八) 第二、第三根手指连续进入时,徐行之没忍住哼了一声,已经有点后悔了,只好侧身咬住枕头不去细想,牙齿将枕套咬扯起一片来,唇角溢出的唾液将枕面濡湿了一小片,看上去愈发靡艳色气。 孟重光看着徐行之眼圈都红了的可怜样子,强忍着去咬他脖颈的冲动,一头狼硬是伪装成小狗,拿头去蹭他的颈窝。 徐行之被他撒娇得没办法,故作淡然道:“还要......多久?” 孟重光拖长声音“唔”了一声,拖到徐行之忍不住猫下腰来扶着腰喘息,才慢悠悠道:“师兄,你帮忙把那个打开吧。”
(九) 徐行之哆嗦着手,胡乱在礼盒里抓了一通,随便抓起了写着“冻”字的小礼包,手抖着拆开外包装,摸出一个来,正要启封,不知孟重光是有意还是无心,指节一屈,恰好摩擦到一处微凸,惹得徐行之重重鸣咽一声。 徐行之浑身瘫软之际,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他家小师弟好像是在逗他玩。 徐行之惊疑不定,身体又不舒服得很,越是心急,越是揭不开掌心的小圆盘。 正在他焦头烂额时,孟重光有点心疼他了,主动将小圆盘接过来,在指尖盘玩片刻,熟练地用单指指尖撬开了盖子。 巧了,这个牌子,是他们家酒店放在高级套房里的VIP特供礼盒。 孟重光熟得很。
(十) 徐行之:“……?“奇怪的预感加深了。
(十一) 而就在下一刻,孟重光窸窸窣窣地褪下了小短裤。 他以前闲暇的时候拆过礼盒,把玩过这些个小东西,但真枪实弹地往身上套,还是第一次,因此额外花了些时间。 在这空档,徐行之一个余光瞄过去。 一瞬间,他被孟重光的尺寸惊到差点心脏停跳。 求生欲让他挣扎着想要翻身坐起:“孟重光!等等!”
(十二) 然而,木已成舟。 指尖从徐行之体内抽离而去。 不等徐行之缓过那一阵的空虚,徐行之便觉腰身一胀,一股汹涌至极的浪潮将他从中整个分剖开来,惹得他一把抓住孟重光的肩膀,眼前一阵阵发黑。 还没等他出声,孟重光就也把头垂了下来,抵在他锁骨处,隐忍着叫了一声,嗓音委屈至极,带着一点小猫唤春似的尖细。 徐行之:???? 孟重光咬着嘴唇,扭着腰喃喃撒娇:“疼……好挤……”
(十三) 徐行之:“……”小兔崽子我还没叫呢。 嫌挤滚出去!! 但他还是本能地拥紧他的肩膀,强忍着身体的难受,哄孩子似的拍着他的后背。
(十四) 徐行之自己都觉得自己亏得慌。
(十五) 孟重光慢慢恢复过来后,就换徐行之说不出话来了。 而他的形象,在徐行之心目里,也迅速从无公害小兔子降级成了小兔崽子。 他妈的还挺会装!
(十六) 孟重光趴在徐行之身上动作,还不忘小声说话:“师兄,你小时候做过一种题吗。” 徐行之喘得厉害,根本答不上话来。 “就是一个游泳池,一个口放水,一个口出水,问游泳池里的水什么时候能被放干……” 孟重光纯真地握紧了他的前端,道,“师兄做过这样的题吗?重光不懂,师兄能帮我算算吗?”
(十七) 徐行之:“……”死小孩! 薄薄的床单在他掌下不断变换着褶皱的形状。 他好容易从齿缝里挤出一点声音:“嗯......哈......你闭嘴!” 小兔子孟重光露出了尖锐的牙齿,眨巴眨巴眼睛,笑着亲亲徐行之的嘴角,吻去了一滴滚去的汗珠,软声道:“不要。”
2020年3月27日
(一) 事后回想,徐行之已经不大记得第一夜的后半程是怎么熬过去的了。 ......好像刚开始,是被小兔崽子哄着叫老公来着。 自己一个白眼翻过去,小家伙的眼圈就红了一圈,要多委屈有多欠打。 演技比他的技术好得多。
(二) 最欠打的是徐行之本人。 看孟重光一低头、一咬唇,徐行之就没出息了,抱着小孩儿哄了半天,硬着头皮贴着他的耳朵悄悄喊了一声,还咬着牙故意收缩,想逼着他赶快完事儿。 结果体内的物件察觉到压迫后,丝毫没见疲软,反倒又兴奋地胀大了一圈。
(三) 徐行之悲愤至极。 男人都是狗东西。
(四) 宿舍隔音不行,徐行之硬挺着,把声音一次次咽下去,只敢发出一些似有还无的鼻音。 倒是死小孩舒服得哼哼唧唧,听得徐行之耳热,伸手堵他嘴,反倒招来他更起劲的顶撞,逼徐行之和他一起扰民。 徐行之很快就软了身体,昏沉沉卧在孟重光臂弯里。 最初的体验是难受和不适,渐渐过渡成了一种微妙的体验,再然后,就是沉沦。 像是水融化在了水里。 徐行之第一次发现,有些东西比痛还要难忍。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后来失神低唤出声时,换作孟重光吻住了他的唇,把他的呻吟尽数归为自己所有。 孟重光不想要任何人听到师兄的声音。 他放慢了动作,很慢很慢地指尖顺着徐行之紧抓着枕头的手指指缝插入,和他掌心相合。 半梦半醒的徐行之正过脸来,失神地看向孟重光,额角汗津津的一片,眼角犹有残泪。 孟重光看得满心喜欢,把脸伏在他的怀里,一声声“师兄”,好像是直接在与徐行之的心对话。
(五) 醒来时,徐行之的身和心一度完全分离,一半躺在床上,一半浮在半空。 他有种人间不真实的感觉。 但下一刻,身下牵扯着的闷痛就让他重回了人间。
(六) 他看向床侧。 孟重光睡在紧挨着床铺的瑜伽垫上,手勾着徐行之的睡衣带子,嘴角带着的一丝浅笑看得徐行之谜之火大。 但他甜睡的模样实在让徐行之下不去手。 片刻后,孟重光似乎是察觉到了床上的响动,美滋滋地挪了挪腰,睁开了一只眼睛,软声道:“师兄,早安。” 徐行之:......别,我不是你师兄,你是我祖宗。 可徐行之刚一开口想发表意见,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似的,又涩又疼。 察觉到徐行之的不适,孟重光马上起身,神清气爽、蹦蹦跶跶的样子看得徐行之牙根和手一起作痒。 孟重光端着一杯温水,小心翼翼托着徐行之的腰,扶他侧着起身,一点点喂他喝了。 期间,孟重光小眼神亮晶晶的,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徐行之不叫他老公就不肯动的小王八蛋样儿。 徐行之不想搭理他。 孟重光等了半天,有点憋不住了。 “怎么样?”小家伙强行挤上了床,看着闭目养神的徐行之,“师兄师兄,昨天晚上怎么样?” 孟重光把下巴枕在徐行之肩上,眼巴巴地等一个夸奖,无形的尾巴差点摇成小风车。 徐行之故意用一种很见过世面的态度评价道:“做得差死了。” 孟重光:“............”
(七) 某人的心碎了。
(八) 徐行之发现身边没了动静。 他盯着床板上的木花纹研究了半天,还是没控制住,用余光瞟了一下孟重光。 这一看了不得,徐行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孟重光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一滴浑圆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徐行之心里一疼,忙扣着腰把人往怀里抱:“傻小子,又怎么了?” 孟重光抽抽鼻子,小宠物似的趴进徐行之怀里,委屈又讷讷地告白:“对不起......可是师兄,我喜欢你。”
(九) 徐行之沉默。 沉默到孟重光都开始心慌了。 孟重光刚想抬头看看徐行之,就感觉额头微微一热。 徐行之把唇温柔地印在孟重光的额头,又捏捏他的后颈,无奈道:“我爱你啊。”
(十) 然而,徐行之的爱很快被打消了。 因为他越过孟重光的肩膀,看到垃圾桶里扔了六七个用过的小雨伞。 一眼看过去,徐行之头皮发麻。 这种感觉就像是兴致勃勃地养了条狗,原来以为是只流浪的小博美,就把它带回家,精心伺候它,给它喂吃的、做小衣服、扎小辫。 结果狗东西床一上,皮一脱,就变成了泰迪。
(十一) 偏偏他还是喜欢这个狗东西。 看来自己也是个狗东西。
(十二) 徐行之正郁闷着,忽然,孟重光放在床头的手机亮了。 徐行之本没有偷看人手机的习惯,实在是以他这样搂着孟重光的姿势,随便一扫就能看清屏幕上的内容。 待机页面出现一句话。 “老大,南城出了点岔子,坤哥说要您去......”
(十三) 后面的字不显示了。 徐行之眯起了眼睛。
2020年3月30日
(一) 之前,徐行之在孟重光宿舍里放了一套自己的洗漱用具。 徐行之拒绝了孟重光的帮助、扶着腰去洗漱了。 徐行之刚一离开,孟重光就迫不及待地咬住了被子,兴奋到原地蹬腿。
(二) 徐行之听到外面的动静,探了个头出来。 床上的孟重光端庄地盖着小被子,乖巧可爱,露着一双无辜的狗狗眼。
(三) 徐行之觉得自己不能多看了。 看多了心软,甚至还想给他买早餐。
(四) 等徐行之回到洗漱间,孟重光又开始沉默地在床上扭动。 但他还没美上一会儿,枕边的手机就开始嗡嗡作响。 看清手机上的呼叫发起方,孟重光眉头一拧,翻身起来,只穿了一条小内裤,小猫似的赤脚来到阳台上。 门一合,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孟重光略压低了声线,冷冷道:“我说过不允许你们用电话和语音联系我的吧?”
(五) 电话那边的人噤若寒蝉。 可随着那边人的讲述,孟重光的眉毛微微挑了起来。
(十) 孟重光和徐行之“打工”的酒吧就在南城,那里混杂了两股势力,一个是孟家,一个是寿家。 寿家的大儿子,在孟重光眼里,是个智障。 该智障最近放言,要收了孟重光的“会饮”酒吧。 因为去年新年的时候,丫闲着没事儿干,到处瞎晃,给自家酒吧员工撒红包。 结果晃着晃着,他就晃到了孟重光家的gay吧外。 隔着被冬日雾气笼罩的窗户玻璃,他看到了举着酒杯高冷抿酒的原宿少女孟重光。
(七) 所谓惊鸿一瞥,一见倾心,不外如是。
(八) 因为那是孟重光的地盘,踌躇一番,寿封山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没进去。 俗话说的好,出血后悔三天,错过后悔三年。 他这一年来都在“会饮”外面偷偷观望,却再也见不到佳人倩影。 难以忍受相思之苦,他终于决定,直接买下这间酒吧,说不定能找到他梦中娇俏小情人的联系方式,或者她会有朝一日再来到这里。 当然,目的不能明说,否则太丢份儿了。
(九) 第一次得知寿大少爷的收购计划时,孟重光的态度只有一个字。 滚。 他还要和师兄在这里cosplay纯情小学弟和霸道师兄,哪里来的野鸡跑来夜半鸡叫。 然而,寿封山锲而不舍的精神,开始让孟重光觉得好奇。 于是他派人偷偷打听了一下。
(十) 调查并不困难。 寿封山不止一次在酒吧街里打听那天原宿少女,甚至让自家连锁酒吧的卖酒妹妹都打扮成了原宿少女风。 简而言之,死对头寿少爷怀春得脑子坏掉了,馋孟大佬的身子。
(十一) 有心理洁癖的孟大佬:......呕。 滚呐!
(十二) 不过那是平时的孟重光。 心情大好、觉得人生充满阳光的孟重光,决定今天去找一趟寿少爷玩,顺便给他的人生带去一点阴霾。
(十三) 贴心小棉袄用“要好好养身体”的理由把徐行之哄上床,盖上被子,眼巴巴摇着尾巴蹲在床边,直到确认昨晚累极的徐行之睡熟后,小棉袄才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在衣柜里翻了片刻,提着一个手提袋,离开了宿舍。 在他离开后,床上的徐行之却睁开了眼睛,撑起了半个身子,看向他离开的方向。
(十四) 寿封山坐在“会饮”吧台,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着吧台,等着孟重光来。 孟寿两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寿封山相信,孟重光不会因为一家可有可无的酒吧就把关系闹僵。 除非那个少女是孟重光的马子...... 想到此处,寿封山突然心烦意乱起来,一口干掉了桌上的冰水。
(十五) 恰在此时,一双踏着半高跟的脚出现在寿封山视野里。 少女修长的双腿被黑丝包裹,露出的一小截绝对领域,在破烂的牛仔裤下更见润泽白皙。 寿封山的心像是被一股巨力攫住了。 热气儿从脚底蒸腾上来,他开始隐隐冒汗。 破烂的染色牛仔热裤之上,是纤细的腰身,以及垂到腰际的渐变色马尾发梢。 寿封山惊喜地抬起头来—— 他梦里的少女,手里抄着一根两指粗、一臂长的银质钢管。 但是,等看清那张脸后,寿封山僵住了。 孟重光似笑非笑地把钢管搭在肩膀上,敲了两下:“寿大少爷,听说你找我?”
2020年3月31日
(一) 寿封山:日了藏獒了。 他瞬间跌入在自己被耍了的愤怒和疑似变弯的痛苦中。 而且对面这个耍了自己的小王八蛋还是让自己变弯的对象。 他要是不动手,对不起他的尊严和性向。 他要是动手了,对不起他这一年的单相思。 一时间,寿封山的脑子纠结成了一团浆糊。
(二) 情场得意的孟重光哪管别人家洪水滔天。 他向来嚣张,哪怕他身旁跟着的一圈小弟都各自扭着脸,对他们大哥......大姐的尊容不忍细看,他也浑不在乎。 在寿大少爷拼命压抑怒火时,孟重光张扬一笑:“怎么,寿大少爷,有何贵干?是来砸场子?还是......” 说着,他把钢管随意搭在锁骨上,露出一个恶意的挑衅笑容。 “.....还是来找相好的啊。”
(三) 最终,满腔鬼火还是让寿封山抄起桌面上他喝空了的杯子,狠狠砸在了地上。 日了哈士奇了。
(四) 孟重光一眼瞟过去,脸色就彻底变了。 寿封山擅自拿来用的杯子,居然是柜台里面放着的、自己和师兄的情侣杯。 现在正躺在地上的、四分五裂的瓷片把手上,刻着徐行之姓名的首字母缩写。
(五) 孟重光顿时怒火万丈,的钢管猛然挥下,哗啦一声,将一张水晶玻璃桌砸了个粉碎。 火还没泄出来的寿封山惊得一个哆嗦。 他带来的四五个人只听到里头稀里哗啦一通乱响,不明就里,一股脑儿拎着家伙事儿冲了进来。
(六) 连寿封山都不知道这场架到底是怎么岔起来的。 他根本没想打架,就是想来这里碰碰运气,搞不好能遇到心上人。 然而,按道上规矩,孟重光砸的是自家的东西,是他先破了底线,在人家地盘摔了杯。 现在寿封山想不通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为什么明明孟重光才是那个爱情的骗子,但在混战里,他居然光逮着自己揍。
(七) 在灰色地带里游走了这么多年,在场各位都知道分寸。 团战又不是非要见血才算赢。 更何况孟重光从小就是茬架好手,铁管虎虎生风,落在人身上,最多是皮肉伤,一点都不往骨头上使劲儿。 但铁管的厉锋一旦落在其他物件身上,没有不应声碎开的。 听得人牙根发凉。
(八) 寿封山带的人并不多,初衷是为了撑场面又不是打架,再加上孟重光那凶狠如狼的架势,一群人很快被打散了。 乱象只持续了三四分钟,寿封山就不得不咬牙忍着憋屈喊了停。 他往后倒退着离开“会饮”,捂着胳膊上的淤青,看着他梦里的原宿少女,后槽牙咬得格格作响,可一颗心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硬不起来。 而且看着孟重光那张冷脸,还有侧脸靠唇角的位置上一抹被溅上的血,寿封山的心跳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寿封山:......真TM日了吉娃娃了。
(九) 他强撑着放狠话:“姓孟的,你给我等着!” 孟重光根本懒得跟他说话,只看着地上最初摔碎的那个杯子,想着师兄握着它时手腕骨骼好看的弧线,心疼得想哭。 强忍着给寿封山放血的冲动,他侧身吩咐身边的人:“把砸坏的东西统计一下,给寿大少爷他爹报过去。” 寿封山看着孟重光的侧脸,想: ......可爱。 在意识到自己不对劲后,寿封山迅速滚了,滚得飞快。
(十) 待人潮狼狈散去,孟重光神色嘲讽地往吧台边的高脚凳一坐,把染了一点血的钢管随意往裂了纹的吧台桌面上一放,双腿随意一交叠,高抬着搭在吧台边缘,随手点了根烟。 刚刚一直在酒吧外观战的调酒师靠近了点,压低了声音:“老大......” 孟重光淡淡:“收拾场子吧。” 调酒师的表情像是快哭出来了:“不是,老大,那个——” 孟重光有点不耐烦,冷冰冰丢了个眼神过去。 下一秒,他就僵在了原地。 徐行之靠在“会饮”酒吧门口,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孟重光看。
(十二) 孟重光动若脱兔,把双腿迅速撤回。 但是撤回不了的有很多东西。 比如他脸上根本没来得及擦的血,比如就放在他身边的钢管,比如还在他指尖袅袅冒烟的薄荷细烟。
(十三) 孟重光手足无措了一阵,心里火烧油煎似的难受。 师兄发现了...... 师兄要不喜欢我了。 师兄要和我分手了—— 瞬间想到了遥远以后的孟重光眼眶一热,嘴巴委屈地一瘪,两滴眼泪啪啪落下来,差点直接把烟给打熄了。
(十四) 徐行之的吃惊劲儿已经在看到孟重光揍人的第二分钟过去了。 他现在就想知道孟重光打算怎么跟自己解释。 没想到孟重光嘴都还没张,眼泪先下来了。 徐行之的心一下就受不住了。 没想到,他才刚往酒吧里迈了一步,孟重光就丢了烟,大步跨上来,把徐行之打横抱起,径直进了洗手间。
(十五) 被放在洗手台上的徐行之,第一反应是去摸小家伙的脸,摸了一手真材实料的温热。 如果说这是演技,也太逼真了,可以出道了。 孟重光握着徐行之的手:“师兄,你听我跟你说......” 徐行之为人坦荡,点一点头,等孟重光给自己编。 结果孟重光自己卡壳了。 ……证据太过确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编了。
(十六) 孟重光越想越委屈,搂着徐行之的腰,委屈巴巴地哼唧:“师兄,你不要嫌弃我,我,我喜欢你是真的。” 徐行之今天早上看到那条半截短信时,心里就有点想法了。 孟重光之前不是没露出过纰漏,但徐行之没往细里想。 自己喜欢孟重光,是因为和他在一起,轻松,快乐,不图他别的。 再看看他今天拿钢管敲人的凶猛架势,他睡了自己,好像也挺合情合理的。 ......他奶奶的。 徐行之拿他实在没办法,诱哄着拍他的背,怕他哭噎着了:“还有什么是真的?” 孟重光:“是我先喜欢的你,我想追你。可怕你不喜欢我的出身......” 看着他语无伦次的小模样,徐行之都有点忍不住笑了:“真的啊?” “嗯——”孟重光也看出徐行之好像不是真生气,惴惴地转换了战术,软软撒娇道,“师兄,你别跟我分手......” 徐行之还没答复,孟重光就牵着他的手,搭在自己心口,眼里亮晶晶的:“我心可慌了,你摸摸,跳得是不是可快了。” 徐行之呆愣片刻,暗骂一声,小妖精。 他硬着头皮,继续昂着下巴问:“还有呢?你还有哪里是真的?” 孟重光有点羞涩地低下头,拉着徐行之的手往身下挪去:“这里也是真的......呜!!!”
(十七) 徐行之略发力,用力捏住了孟重光硬挺挺的三件套。 小兔崽子,你再跟我横啊?
(十八) 孟重光昂着煞白的小脸,脖子双手搭在徐行之脖子上,双马尾有一半垂在徐行之大腿上,扭着腰撒娇:“师兄,疼——” 徐行之还以为自己手上没了准头,给他捏疼了,急忙撒开了手:“没事吧?” 谁想到,孟重光径直扑了上来,跟徐行之接吻。 孟重光的唇釉还带着果香,露出的一小截雪白后腰和腰窝,在徐行之眼前晃啊晃。 耳鬓厮磨间,两个人的身体又热了。 昨天后半夜的甜蜜滋味儿,同时浮现在两人心头。 徐行之还在和欲望拉锯战时,就觉得下身一凉。他的裤子被扯了下来。 昨天被开垦的地方还算松软,禁地很是轻松地被手指再次突破。 徐行之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小......小兔崽子,你——” 而孟重光用一句话就止住了徐行之的动作:“师兄,我手疼,你不要乱动。” 徐行之:“......” 徐行之侧过身,看到镜子里自己微红的眼角,伸手抓住了洗手台的边缘,隐忍地呜咽道:“外面,都是人——” 孟重光一抽搭一抽搭地将热裤褪下一点,修长双腿加上半高跟鞋的长度,刚刚好能把徐行之逼到洗手池深处。 他单手挤出一大坨柠檬味的洗手液,同时带着还没散去的哭腔,软软道:“师兄,放心吧,都是我的人。”
2020年4月2日
(一) 徐行之被孟重光抱进去,又从洗手间里被抱出 来。 此时此刻徐行之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以后小兔崽子再他妈用洗手液润滑,他就把他屁股揍成八瓣儿。
(二) 整个过程里,他感觉自己像一块正在被搅拌发泡的奶油。
(三) 孟重光像个做错事的学生,一脸乖巧和歉疚地把 徐行之放平在更衣室的长椅上,把他的裤子褪到膝 弯处,用干净的毛巾包成枕头垫在他的脑下,让他 趴好,再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探进去,把泡沫和弄进 去的液体一点点勾出来。 徐行之咬着毛巾隐忍,偶尔溢出一点不适的鼻音。 他天真地以为孟重光会认真反省自己的过错。 直到他偷眼看了一眼后面。 孟重光单手扶着自己的臀部,耳垂都红透了。 ......娇羞又得意的小模样看得徐行之想打人。
(四) 在徐行之蠢蠢欲动时,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微信语音提示音响了。 徐行之被孟重光折腾得挺舒服,也懒得动了,伸 手拍拍长椅椅面,示意孟重光把他手机拿过来。 孟重光正在享受美好的二人世界,闻声挪了过来,双手扶在长椅边缘,下巴抵在手背上,不高兴 地用鼻音撒娇:“......嗯。” 徐行之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他的脑门,又冲他摊出手来。 孟重光把手机从他口袋里掏出,吝啬鬼似的攥在 手里犹豫几秒,趁徐行之没反应过来,往他脸颊上 飞快啄了一口,才把手机乖乖放在他手边,整个人飞快缩到了后头,徐行之想打都打不着。 徐行之愣了半晌,又好气又好笑。
(五) 徐行之开了公放。 手机上是周北南打来的语音:“上铺,上铺,你死 哪儿去了。” 徐行之回复:“下铺,下铺,你管我呢。” 周北南随口道:“你一晚上不回来,是被人睡啦?” 孟重光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徐行之拿脚去蹬他,却被孟重光抓住了脚腕。 孟重光给他比口型:“师兄,东西没清理完呢。” 徐行之:“......”我谢谢你这么体贴啊。
(六) 徐行之就侧着身、咬牙保持着这么一个挣脱不得 的姿势跟周北南对话。 周北南:“滚滚滚,不跟你闹。明天曲驰生日,不 是说好今天一块去买礼物呢,你人呢?” 徐行之哎哟一声:“忘了忘了。我这就回......” 下一刻,他惊得咬紧了毛巾,把一声呜咽狠狠吞了进去。 指尖裹着清凉的药膏打着旋儿推入后方。 徐行之愤怒地低下头去。 孟重光单臂枕在徐行之大腿上,脸颊则枕在手臂 上,小小声道:“师兄好热呀。” 徐行之:“......”你给我等着。 他努力保持话音的稳定,同时夹着孟重光轻轻旋 转的手指:“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忙完就......回去。”
(七) 电话那头的周北南“唔”了一声,停顿了很久。 徐行之察觉到周北南有事要说,微微扭着腰,忍 受着孟重光的胡闹。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周北南终于犹犹豫豫地开了 腔。 “我跟你说个事儿啊。”周北南挠挠后脑勺,“......对面屋的小陆,你记得吧,陆御九。” 徐行之:“嗯,小陆嘛,记得,挺好一小孩儿,比 某些小兔崽子有良心多了。怎么了?” 孟重光:??? 周北南:???
(八) 周北南满腹心事,也没顾得上徐行之的古怪,倾诉道:“他有好几天不理我了。” 徐行之:“你对他干什么了?” 周北南摸不着头脑:“我没干什么啊。就他突然发脾气不理我了,莫名其妙的。” 徐行之:“那可能是他心情不好。你哄哄他?” 周北南赌气道:“开玩笑。我哄他干嘛啊......又不是我女朋友。” 后半句话,他的气势微妙地弱下去了一点。
(九) 徐行之咬着牙,生怕一不小心泄出些不雅的音节。 孟重光在他后面兴风作浪,指节顶来顶去,搅动得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响。 男朋友是个小心眼。 朋友还是个傻的。 他造了什么孽。
(十) 徐行之耐着性子:“那就先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 周北南懊恼道:“可他不理我啊。” 徐行之:“......”
(十一) 徐行之正在脑海里找词儿骂他,就见孟重光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师兄。”不高兴被打搅了二人世界的孟重光天真道,“周师兄是不是喜欢小陆的呀。” 电话那边的周北南:“..................” 他的嗓门顿时拔高八度:“开什么玩笑!我,他, 他男的!我也男的!” 徐行之迅速和孟重光达成了一致,单手撑着脸颊,漫不经心地和他对戏:“啧,重光,别瞎说, 你周师兄直男。” 周北南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强调道:“直的!” 徐行之:“嗯,没错,铁直。” 周北南:“......” 周北南:“姓徐的,你是不是骂我呢。” 徐行之煞有介事:“哪里敢啊。你看你名字都是直的。一条大路通南北,谁能有你直,你宇宙第一直。” 周北南:“......”
(十二) 他愤怒地扔了手机。 一点儿用都没有! 就知道说风凉话!也不知道给他出出主意! 周大少爷忧伤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自己老老实实把手机捡回来,打开浏览器,输入“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底下弹出一溜烟儿联想词条。 “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女/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哄”
(十三) 周北南: ......艹。
(十四) 他再次愤怒地扔了手机,抱着枕头在床上滚动两 圈后,不动弹了。 半晌,他悄悄从枕头里露出一只眼睛,把手机悄无声息地摸了回去。
(十五) 鉴于陆御九是男的,他乖乖点开了“男朋友生气了该怎么办”。
2020年4月3日
(一) 据周北南归纳总结,哄男朋友有三要素。 诚恳道歉。 投其所好。 撒娇。 揣摩一会儿,周北南自认为深得精髓。 他麻利起身,去对面敲响了陆御九的门。 然后他突然就心虚了。
(二) 陆御九拉开门时,发现周北南站在斜对面1819宿舍门内,探着个大脑袋看他。 他看了一眼门,又看了一眼周北南。 ......然后又看了一眼门。 陆御九怀疑道:“你敲的?” 周北南喉咙和声音都隐隐发着紧:“嗯。” 因为太过紧张,他完美跳过了第一步骤。 他清了清嗓子:“明天,曲驰生日,请你一起来吃饭。”投其所好。 他又立即强调:“温雪尘让你来的啊,不是我啊。”撒娇。 “温师兄......”陆御九沉吟片刻,“行。”
(三) 三条准则,周北南自认为完美执行了两条。 但不知道为什么,关上门后,周北南总觉得哪里不得劲儿。 等他冲完凉后,才反应过来,那股堵在他心口的酸味儿是从哪儿来的。 陆御九这几天都不理自己,自己制造了好几次“偶遇”他都当做没看见自己,为什么自己搬出温雪尘的名头,他就答应一起出去了?
(四) 周大小姐在道歉半个小时后,自顾自气成了一条河豚。
(五) 另一边。 陆御九合上门,深深吐出一口气。 几天前,他愤而离开的时候,就觉察到自己的古怪了。 周北南说要找女朋友,他气什么? 浮现在陆御九心里的那个可能,叫他没有勇气再找周北南了。 可他心里不舒服得厉害,已经连着两个晚上没睡好觉了。
(六) 周北南这个人,好吗。 陆御九说不上来。 周北南热衷于给他起各种各样的外号,小豆丁,小菜鸡,还把自己状态不好时的战绩截图po到朋友圈,附上一连串哈哈哈哈小菜鸡哈哈哈哈哈。 宿舍停水的时候,周北南和他一起去学校的公共澡堂。 自己没拿洗发水,想要借他的,他却把瓶子举得高高的。 自己不服输,蹦着去抢,险些滑倒,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搂紧了腰,原地转了一圈。 他笑嘻嘻地宣布:“篮板get!” 气得陆御九想咬死他。 还有...... 半年前,陆御九打排球不小心摔了腿。 周北南和导师出公差了,他担心拖累朋友,索性一个人吃饭,又一个人从食堂回来。 他只能一点点慢慢前进,被无数人抛在身后。 一周后。 陆御九一个人拖着腿,孤独地走在两侧栽满香樟树的林荫道上,突然感觉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陆御九惊了一跳,回头看去,周北南却跳到了他身体的另一侧,打量着他微微跷起的伤腿。 陆御九有点心虚,凶巴巴道:“干嘛!” 周北南指着他的腿:“怎么了?” 陆御九:“摔了。” 周北南:“多久了?” 陆御九:“一周了吧。” 周北南:“医生怎么说?” 陆御九:“就休息一个月呗,不能乱动,不能跑......” 说着,他有点沮丧。 周北南抿了抿嘴,又抓抓头发。 下一刻,突然绽放起了一个特别哈士奇的笑颜:“想飞吗?” 陆御九:“......啊?” 周北南:“带你去飞啊。”
(七) 陆御九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的身体就是一轻,被周北南掐着腰凌空抱起,搂在怀里,往前冲去。两侧是飞快倒退的香樟树。 他本能地抱紧了周北南的肩膀。 他觉得周北南傻透了。 但是那二百米,他真的很开心。
(八) ......所以,周北南好吗? 陆御九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小迷弟陆御九在心里默默感谢了温师兄,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和周北南再见面的机会。
(九) 半个小时后。 温雪尘夹着书推开门,看见了一边生气一边擦头发的周北南。 ......像大狗抖毛。 温雪尘随口招呼道:“今天没课?” 周北南看着他就莫名来火:“哼。”然后继续抖毛。 温雪尘:“......?” 脑子有泡。
(十) 第二天下午五点。 穿着一身牛仔服的陆御九提着一只小礼盒,出现在海底捞门口。 若市的门庭中,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一看到他,就撒着欢儿地迎了上去。 陆御九:“不是说五点钟吗。” 周北南没敢说大家约的其实是六点,装模作样地看表:“都迟到了吧。” 陆御九有点怀疑:“......真的?” 周北南:“骗你干什么。” 两个人就坐在了两张塑料凳上,就着中间小桌上的酸梅汤和爆米花,咬着牙硬聊。
(十一) 周北南:“买的什么?” 陆御九:“表。” 周北南:“哦。” 周北南:“什么牌子的啊。” 陆御九:“邦顿的。” 周北南:“多少钱啊。” 陆御九:“......五百。” 周北南:“哦——” 周北南:“挺好。”
(十二)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的鞋尖真好看。 然而周北南还是没沉住气:“我去年生日,你送我那个哈士奇抱枕,多少钱啊。” “不值钱。”陆御九抬起头,“我自己做的。” 周北南突然就开心起来了:“这样啊。” 但没等他美上一会儿,一回头,发现陆御九好像又生气了,娃娃脸绷得紧紧的。
(十三) 周北南摸不着头脑:......又怎么了啊。
(十四) 没过多久,温雪尘裹挟着一身寒气,在周北南身侧坐下。 周北南被转移了一点注意力:“我妹呢。” 温雪尘冲陆御九点了点头,手里捧着一个加热电热水袋,答道:“她还有课,让我先来。”
(十五) 周北南看了一下他手里的暖水袋,笑话道:“有没有这么虚啊你。” 温雪尘没理他。 倒是小迷弟陆御九见他对温雪尘出言不逊,默默瞪了周北南一眼,瞪得他心塞塞。 很快,温雪尘就冲着远方招了招手,顺手把热水袋塞进了随身的包里。 远处的周弦粲然一笑,快步赶了过来。 温雪尘站起来:“来得这么快?我该等你。” 周弦嘴角浮起一只小小的梨涡:“老师下课没个定点的。” 温雪尘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自然地用热度十足的手抓起她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十六) 周北南:??? 还有这种操作??
(十七) 不久,徐行之牵着孟重光也来了。 两个人去玩海底捞前的娃娃机了。 孟重光:“师兄,我要那个可达鸭。” 徐行之:“......你别说你要,我听着瘆得慌。” 孟重光眼巴巴:“我要。” 徐行之:“.....”彳亍口巴。
(十八) 几分钟后,孟重光怀里抱了一红一蓝两只可达鸭,看着徐行之的小眼神充满了崇拜。 徐行之双手捏住他家小大佬的耳垂,揉他的脸。 周北南:“.....”啧。
(十九) 六点整,曲驰来了。 ......带着他的小学弟陶闲。 陶闲提着一个蛋糕,小媳妇似的跟在曲驰身后。曲驰跟所有人打了招呼,跟服务员确认了预订的包间后,自然接过了陶闲手里的蛋糕,态度极其大方地捏捏他被蛋糕绸带勒得微微发红的手指,问:“重不重?” 陶闲受宠若惊,答话答得像打点计时器:“没没没没——” 曲驰温和笑了笑,却没松开他的手,就势握紧,一路向着拥挤喧嚷的内堂走去。 陶闲睁大了眼睛,整张脸红得几乎在往上冒蒸汽儿。
(二十) ......此时此刻的周北南,觉得自己是一个孤独的青铜。
2020年4月5日
(一) 包厢里,八个杯子轻轻“叮”在了一起。 各样菜式在锅内沸腾。 以往在这种场合,曲驰是习惯负责分菜的那个。 然而,今天他是主角。 于是分菜的变成了周北南。
(二) 这就导致,牛油锅里脆爽可口的毛肚,一大半全进了陆御九的碗里。 这明显的偏心,让陆御九都脸红了。 陆御九悄悄扯他的袖子:“你干嘛呀。” 周北南自顾自拿着点菜的iPad戳来戳去:“毛肚点少了,我再点几份。” 说到这里,他又按照网上的指导手册内容,按照“尊重男朋友的意见”一条,大大方方问陆御九道:“你还想吃几份啊。” 陆御九:“......” 陆御九装死,抱着自己的碗默默吃。 周北南:“哎,问你话呢。” 陆御九:“......”
(三) 周北南心里的小人快要把头皮抓破了:又怎么了啊。 在他踌躇时,锅里的菜又要好了。 周北南起身,先把妹妹最爱的腐皮虾滑三角卷给了她,又给她夹了鸭肠和年糕。 周弦甜甜道:“谢谢哥。” 周北南满足地接受了,转头把玉米汤锅里煮着的鱼饼和乌鸡卷放在温雪尘碗里。 他犹豫了一番,又不情不愿地夹了一块腰子进去:“哼。” 温雪尘:“......”
(四) 徐行之和周北南口味接近,本来应该是最好对付的。 可周北南在夹菜时,却发现自己刚刚给徐行之夹的牛油锅虾滑、土豆、肥牛卷还在他的盘子里,一口没动。 周北南纳闷:“你怎么不吃啊。” 徐行之:“......”呵呵呵。 一旁的孟重光乖巧张嘴,缠上来替徐行之解围:“啊。” 徐行之立刻喂了他一大筷子沾满蒜汁的辣锅肥牛卷。 孟重光鼓着腮帮子,小仓鼠似的咀嚼。 他不大擅长吃辣,本来就的嘴唇辣红了一大片,一边吃一边吸气。 徐行之本来想欺负欺负他,一看他含泪吃辣的样子又不忍心了,开了一瓶黄桃酸奶,又插上吸管送到嘴边,给他解辣。 周北南:“......”狗男男。
(五) 陶闲和曲驰那边则完全用不着周北南操心的样子。 陶闲正用汤勺和漏勺,把煮得刚刚好的滑嫩豆花挤压成豆花碎,又调好小料,放在碗里推给曲驰。曲驰则用米饭、番茄锅汤、牛肉粒和芹菜碎,调出了一碗汁浓肉多的番茄牛肉拌饭,再放到陶闲面前。 两个人给对方备好菜后,自己的碗也满了。 周北南:“……”狗男男X2。
(六) 分切了蛋糕后,曲驰拿出了电影票,温和笑道:“走吧。” 这本来是他们预定好的活动,谁都没什么异议。 但当周北南拿到分进手里的票时,眉头一皱,张口就问:“曲驰,包场票是什么意......唔!!” 徐行之捂住了他的嘴。 孟重光的手叠了上去。 温雪尘掐了一把他的腰。 周弦无处下手,就推了一下她哥哥的头。 陆御九瞪了他一眼,又伸手给他揉揉被掐的地方。 周北南:......???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只剩曲驰拿着自己和陶闲的票,并肩走在最前面。 曲驰的个头比陶闲高上太多,和他说话时会微微低着头。 陶闲走路的时候,也会有意识地微微踮脚。 两个人走在一起,哪怕只看背影,也登对得很。
(七) 进入电影院时,里面热风刚刚好,爆米花的温度刚刚好,奶茶里的冰块也刚刚好。 陶闲小声说:“人很少呀。” 刚才海底捞里人不算少,更何况他们看的这部电影是近期广受好评的悬疑片,是知名影帝伤愈复出后与新晋影帝的第一部电影,叫好又叫座,上映半月,横扫十亿票房。 陶闲认为,曲师兄能买到连号的票,已经很厉害了。 没想到电影院里居然只有他们一行人。 “这样不是正好吗。”曲驰笑说,“我们刚吃完火锅,身上会有味道的。” 陶闲恍然大悟,认真点了点头。 说得对呀。
(八) 电影的确不错。 反派型双侦探男主的设置火花四射,一个俊美狡黠老阴比,一个阴晴不定小腹黑,不提剧情,光看脸就值回票价。 而曲驰和陶闲在小声讨论,电影里他们两个吃的早餐蛋要怎么才能煎得那么圆,像是漫画里的一样。 他们在家都是负责做饭的,所以心得颇丰,讨论起来你来我往。 其他几个人偷眼看着他们俩。 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又是什么。
(九) 但在陶闲的十级滤镜里,情况又不一样了。 在他眼里,曲师兄下凡真的太辛苦了。
(十) 电影结束了。 陶闲惯性掏出手机来,查看了一下影评,确定没有彩蛋。 但他没有提醒大家。 这是陶闲的一点点私心。 他想这样理直气壮地坐在曲驰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是他身后的周北南看到了他的手机光线,便趴在椅背上没心没肺地问:“小陶同学,查了吗?有彩蛋吗?” 陶闲略失望地咬咬嘴唇,正要开口说实话,他身旁的曲驰就抢先开了口:“嗯,有的。” 说完,坐在第一排的曲驰细心理了理衣裳褶皱,站起身来,面对着陶闲,单膝......半蹲了下去。
(十一) “陶闲同学。” 曲驰叫了他的名字。 陶闲看着曲驰的姿势,脑海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自己就打地鼠似的迅速打消一个。 他呆愣着,忘了呼吸。 曲驰察觉到他的异常,先没有急于说自己的话,而是抬手慢慢顺着他的胸口,怕他把自己憋着了。“我认真考虑了很久。”曲驰话说得很慢,很温和,却异常坚定,“该在什么样的场合,该用什么样的形式和你说这件事。” “短信,电话,不正式,不够好。” “去你宿舍底下的话,像是在逼迫你。” “所以,我想来想去,觉得这里比较私密,又足够正式,是当着我最好的朋友们的面,你即使拒绝,也没有什么的。”
(十二) 在舞台上能一口气唱一分钟不换气的陶闲,眼看着又要窒息了。 曲驰有些忍俊不禁,索性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同他告白。 “我不敢下跪,怕把该用的仪式用完了,将来没得用。” “我知道,我这样有点突兀。” “但是......我不想等得太久,而且也不太想你拒绝我,所以,我擅做主张,把你安排进了我的生日愿望。” 曲驰把另一只手抵在自己的胸口:“请你原谅我的私心。”
(十三) 周弦因为太过激动,一把抓住了温雪尘的手。 温雪尘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动了动,用另一只手覆盖上去,不许她跑。
(十四) 另一边,曲驰总算走到了最后一步。 曲驰沉了沉气,微笑道:“陶闲同学,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
(十五) 陶闲现在的感觉,像在做梦。 要不是压在他胸口的手掌温热,指尖上还沾着浓浓的爆米花奶油味那么真实,他会真的以为这是一场梦。 他现在浑身都软得厉害,眼巴巴盯着曲驰,舌尖用力顶着上颚,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越急,越说不出话来。 快答应啊,答应啊。 到最后,他眼泪都憋得要落下来了。
(十六) 曲驰微吐出一口气。 他抚着他胸口的手,轻轻捏住了陶闲的下巴。 曲驰轻声安抚他道:“好了,好了,不害怕。我收到了。” 说罢,曲驰在陶闲惊天动地的心跳声里,绅士地亲吻上了他的嘴角。
2020年4月6日
(一) 以前,大家觉得陶闲是个安安静静又腼腆的好学弟。 等到陶闲被曲驰拐带到手、逐步和陶闲熟起来后,大家才发现,这个学弟满眼都是奇奇怪怪的八米厚滤镜。 ......曲驰特供的。
(二) 曲驰带陶闲去情侣烘焙DIY。 由于是第一次用烤箱,曲驰没控制好热度,失手把蛋挞烤成了香菇。 陶闲把翻车图放在朋友圈,配文:“好可爱。” 曲驰、周弦、周北南、徐行之、温雪尘、陆御九点了个赞。 曲驰:下次努力[乖巧.jpg]。 温雪尘:这是什么?你们去参观化学实验室了? 曲驰回复温雪尘:蛋挞[苦笑.jpg] 周北南: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你做不成的事情啊哈哈哈哈哈哈 曲驰:下一批已经进烤箱了,烤得好了给你们带回去。 陶闲:[疑问.jpg]真的很可爱的?一个一个的,多可爱啊。 周北南:......“一个一个的”和“可爱”有什么关系? 徐行之:情人眼里出西施是这样的,就像我总觉得我家重光特别可爱一样。 徐行之:...... 徐行之:孟重光,你电脑上是不是挂着我的微信呢。 徐行之:从我的号上下去。 徐行之:哦[委屈.jpg]。
(三) 很快,曲驰的第二批蛋挞新鲜出炉,色泽橙黄,酥脆可口。 陶闲同学的朋友圈实时更新,大意总结一下是,曲师兄下凡辛苦了。
(四) 除此之外,小陶同学还有很多神奇的事迹。 哪怕两个人牵了手、拥了抱、接了吻,陶闲还是把曲驰放在心尖尖上,不敢轻易碰触。 换言之,谈了一个月恋爱后,他还没习惯自己和曲驰的情侣关系。 曲驰和陶闲去草莓基地采草莓,两个人边摘边吃,陶闲不小心摔倒,坐在了一株草莓上,把裤子弄脏了,曲驰就把外套脱下来,动手系在他的腰上。 等曲驰把环住他腰的手松开,定睛一看,陶闲正在默默表演原地自燃,羞得睁不开眼。 曲驰索性没松手,抱住他的腰,温柔地帮他脱敏。
(五) 这些都是曲驰在宿舍里说给大家听的。 起先,周北南还当个乐子听。 没想到这个乐子还自带味道,越听越酸。 周北南不由得发出了质疑:“曲驰,你是不是在这儿秀恩爱呢。” 曲驰抿唇笑笑,反问道:“......不够明显吗?”
(十) 周北南:………… 他愤怒地踢开这碗狗粮,转头发现温雪尘正在和周弦玩地狱厨房。 温雪尘不擅长游戏,打得慢吞吞,还总是把周弦要他准备的菜给弄丢。 周弦在耳机那头笑话他:“你好笨啊。” GPA4.0的温学神闻言有点不服气,可女朋友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小小“哼”了一声,继续专心致志做一个笨手笨脚的传菜员。
(七) 至于徐行之的小对象,干脆直接登堂入室,跑到他们宿舍来了。 周北南向上铺看去,只见小学弟盖着徐行之的被子,枕着徐行之的枕头,穿着徐行之的卫衣,一条胳膊从床边垂下来,睡相恬静得很,据说是要等徐行之结束和岳教授的课题会后,和他一起出去参加音乐节。
(八) 在三方刺激下,周北南越发清晰地意识到,他终于是1819宿舍最后一条单身狗了。 隔壁宿舍楼经常会有单身孤狼,半夜站在阳台上鬼哭狼嚎捶胸顿足地吼:“我要对象!!” 周北南也想找个知冷知热的女朋友陪他,可一想到陆御九会生气,他就立刻难受得再也不敢想。 他想,女朋友是干嘛的呢,不就是陪你一起玩游戏,出去浪,可以一起亲亲抱抱说心事的人吗。陆御九都可以做到啊。 可陆御九又是男人,不能做女朋友。 像曲驰和行之一样,把他当做男朋友吧...... 周北南刚冒出这个念头,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开什么玩笑,老子直的。 再说,他又不知道陆御九的性向,谁知道他听到后会怎么拒绝自己呢。 可是一想到这儿,周北南自己的心就难受得一抽一抽的,咬着枕头一角辗转反侧,思路往往最终会跑偏成“老子盘靓条顺人又好凭什么姓陆的不喜欢我”,随后再次陷入“老子铁直”的死循环。
(九) 周北南苦恼地想,这是为什么呢。
2020年4月7日
(一) 几天过去,徐行之和孟重光、曲驰和陶闲搞双人约会去了。 周北南还在床上辗转反侧,琢磨他和陆御九那点事儿。 想不通啊想不通。 他无聊地在手机上点来点去。发现明世隐出了新皮肤,顺手就给陆御九买了。 然后他继续冥思苦想,该怎么对陆御九好一点,让他不要不开心。
(二) 但很快,陆御九发来微信。 陆御九: “你买这个给我干什么? ” 周北南奇怪道:“你不是玩这个吗,出皮肤了就买给你咯。” 陆御九: "......” 陆御九: “谢谢。” [陆御九转账28.8元]
(三) 周北南从床上坐了起来。 周北南飞快打字: “你给我钱干什么?” 陆御九: “不要你给我花钱。” 周北南一急,直接发了语音过去: “不是,我又不是给你花,你你你,你是我队友,你好看,我就爱看,我游戏体验好——” 陆御九那边沉默了很久: “我们俩什么关系啊,你老给我买这个买那个的。” 周北南看着“我们俩什么关系”,突然就难过加烦躁得要命。 他打了一个“朋友”,觉得不合适,打了一个“哥们儿”,又不合适,打了一个“没什么关系”,又不舍得说这么重的话。 最后,他把手机一丢,纠结地裹着被子在床上鲤鱼打挺无能狂怒。
(四) 据那天突然回宿舍的温雪尘所说,他看到周北南在床上打滚时的表情,宛如看到他家哈士奇在拆家时把卫生纸拖了一地。
(五) 因为一套皮肤,陆御九和周北南又冷战了。 周北南的CPU实在不擅长用来处理这么复杂的感情问题,但他又抹不下脸去请教别人。 这是他直男的倔强。 没办法,他只好暗搓搓地跑去请教温雪尘,如果弦妹生气了,该怎么哄。 温雪尘只用一句话就给他堵了回去:“周弦没有跟我生过气。” 周北南:淦。
(六) 在周北南夹着尾巴悻悻离去后,温雪尘学了一会儿习,忍不住发微信问周弦: “你会生气吗。” 收到微信时,周弦正在篮球场边中场休息,扎着黑白色的发带,露出洁净微汗的面庞。 她喝下小半瓶水后,回复温雪尘:“会的哦。” 温雪尘:“你生一个让我看看。” 周弦大方调笑道:“好呀,生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温雪尘:“???” 惨遭女朋友调戏的温雪尘握着手机,常年缺乏血色的耳垂涨得通红。
(七) 周北南心烦意乱,新买的switch都不香了。 他想出去透透气,结果转到了学校新开的小甜品店,看着柜台里的成品不错,就一口气买了五个空气巧克力。 从店里出来后,周北南站在甜品店屋檐下,看着纸袋里的巧克力发愣。 ……为什么是五个? 好像从一年前就是这样了。 因为那次洗澡导致的乌龙事件,他不止一次敲响对面的房门,把各种袋子塞进那个娃娃脸学弟怀里。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 周北南立志,要让陆小学弟的嘴越短越好。 起初,陆御九很是困惑: “谢谢学长,我不要的。” “给你你就拿着。”周北南故作潇洒,“多出来的,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八) 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就习惯了在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后,一口气买上五份,一次又一次敲开陆御九的房门,满心欢喜地塞给他,希望他能喜欢。 周北南想得头大如斗。 他解得开微积分,画得了机械制图,搞得了C语言,就是解不开他自己的脑回路。 他气鼓鼓地打开纸袋,将一颗空气巧克力塞在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谁想到,下一刻,他一转头,就看见一个漂亮姑娘大大方方搂着陆御九的腰,从不远处经过。
(九) 周北南的脸色顿时难看得像是被人当面揍了一拳。
(十) “小豆丁。”姑娘一边和陆御九勾肩搭背,一边把陆御九的头发揉成了鸡窝,“怎么还没长高啊,不好好吃饭是不是?” 陆御九护着自己的头发,小声叫他: "小姨......” 和陆御九年龄相仿的姑娘啧了一声,朝他腰间捏了一把,掐得他一蹦跶:“再这么叫我我跟你急眼啊。”
(十一) 陆御九母亲生陆御九的前一年,他小姨呱呱坠地。 她小时候没少抢陆御九吃的,长大懂事后,才后知后觉地有了长辈的意识,把小侄子个子长不高的责任全盘揽在了自己身上。 陆家小姨慈爱地打量着陆御九: “怎么比我上次见你更瘦了? " 最近心事重重的陆御九不说话。 陆家小姨嬉皮笑脸: “不过屁股倒是更翘啦。” 说着,她还很女流氓地上手拍了拍。 陆御九也没反抗,由着她乱来,乖巧得要命。 调戏得自家小侄子面红耳赤后,她终于满足了, 正拖着他的手准备带他去食堂,点道最好的菜给他人工增肥一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突兀地拦在了两人身前。
(十二) 周北南背在身后的手气到发抖,死死咬着后槽牙,冷笑道:“……这是哪位啊?”
2020年4月8日
(一) 陆御九:....哈? 他想起了以前高中的时候、自己在同学面前管她叫小姨妈、被她绕操场踹了半圈的惨痛回忆。 他吸取教训,解释道: “高中同......” 陆家小姨的视线在周北南和陆御九间逡巡一番,略品出了些味道来,抬起腿,不动声色地用膝盖怼了一下陆御九的屁股。 陆御九: ???为什么我说什么都要挨揍?
(二) 姑娘大方挽着他的胳膊,顶着周北南杀人似的视线,张扬道:“你看我像他的谁呀。” 周北南脸色比死人好看不了多少。 他看向陆御九,一拳轻轻碰上了他的肩膀,强笑道:“什么时候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啊,也不跟我说一声。” 周北南没舍得下太大力气,可那一拳敲得陆御九的心空落落的。 他低头看看被他碰到的地方,没吭声。
(三) 陆家小姨:愣住.jpg 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一个发展,一时间做小婊砸的戏感全无,并在考虑要不要立即转职红娘。
(四) 周北南故作潇洒地一挥手: "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玩,我先走了。” 陆御九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周北南越过他的肩膀,向前走去,手指紧紧握着装着巧克力的纸袋。 纸袋边缘已经被捏得完全变形了。 陆御九数着他的脚步声。 那一步步的,像是踏着他的心,越走越远。 陆御九心神一震,猛然回头: “你——” 几乎是同时,周北南也收住了步伐,快步奔了回来。 他不由分说拉起陆御九的手,把他从陆家小姨的手里生生抢了回来,扯着他往远处跑去。 陆御九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小媳妇似的任他牵着自己跑远。
(五) 被当场抛弃的陆家小姨摸摸胸口,舒了一口气。 ……还好。 再晚两秒,她就要自己开口把人叫回来了。
(六) 宿舍楼太远,周北南把陆御九一路拉进了附近的男洗手间。 小隔间门一锁,陆御九才顾得上喘气,结果一口气没倒上来,差点当场咳嗽得背过气去。 但他还是挣扎着硬生生挤出半句话:“我不是——” 周北南把人拉进来的时候勇气一百八,等和陆御九对视的时候勇气零点八,语言能力更是直接退化成了陶闲级别: “你,你……那你解释给我听。” “她不是我女朋友。”陆御九匀出了一点力气,“我没有女朋友。” “那你,那——”周北南耿直道, “那你要谁做你的女朋友……你到底喜欢谁啊?” 陆御九一张娃娃脸涨得通红: “我……喜欢——”
(七) 周北南生怕从他嘴里听到别的名字,心一慌,迅速抬手堵住了他的嘴。 陆御九脸小,周北南一个巴掌盖上去,他大半张脸就没了,只剩下一双滚圆的、小狗似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周北南怕把他捂坏了,手松了一点点。 陆御九又喘出一口气,小小的热气在他指缝间流动,温度烫得惊人。 他又想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完:“我——” 周北南心急如焚,一时没了别的注意,索性屈下膝盖,用自己的唇狠狠封住了他的。 陆御九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想推开的话,随时都可以。 但他的指尖却一点点被卸去了力道,顺着他的肩膀滑到了后背,搂住了周北南的脖子。 ….....周北南口腔里带着巧克力味的苦甜。
(八) 外面有匆促的脚步声传来。 这间厕所的隔间只有两个,一个在维修,一个就是两个人藏身的地方。 而且,厕所隔板下有十几厘米的空隙。 陆御九察觉不对后有些惊慌,扶着周北南的肩膀,想和他分开,怕外面的人发现端倪。 不及他再有什么动作,周北南搂着陆御九的胳膊,托着他的腰,把他直接抱坐在了马桶上。 陆御九两只脚踩在合拢的马桶盖上,被周北南亲得发不出声音来。 外面的人在检查完隔壁隔间后,开始敲门。 周北南暴躁得很,反脚跺了一下门板,砰的一声,吓得外面的人一个激灵: “哎哟卧槽! ” 他一阵风似的来了,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九) 等周北南的嘴唇麻木了,他才结束了这个笨拙的吻。 他蹲下来,抱住陆御九的肩膀。 刚才看到陆御九和那个漂亮女生在一起时的万千醋意、万千心理活动,在周北南心里颠来倒去,折腾得他眼圈都要红了。
(十) “你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周北南大狗狗似的把脑袋埋进小狗狗的肩膀,话音里带着点委屈,“你不要喜欢别人。” “好。”陆御九心跳如鼓,“我不喜欢别人。” 周北南脑子混混沌沌的,本能地问出了真心话:“那你,你可以喜欢我吗?” 陆御九低着头,被周北南的直球打得心慌意乱。 他索性将那些说不出口的实话和盘托出了: “我,本来就挺喜欢你的。你,你一直不说,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十一) 周北南抬起了被揉得乱糟糟的头,满怀妒意道:“你骗我。” 他又把自己说委屈了:“你都喜欢我了,怎么还能跟其他女孩子拉拉扯扯的。” 陆御九:“……”
(十二) 一分钟后。 周北南风风火火地拖着陆御九出了隔间。 陆御九的腿长和他不是一个量级,只能连声道:“慢点!慢点!” 急于表现的周北南一叠声地催他:“怎么能把小姨一个人留在那里?!” 陆御九:“……”你叫谁小姨啊。
(十三) 直到现在,陆御九才从一片混沌中微微醒过神来。 在被周北南扯出厕所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陷入了迷思中。 ——为什么他的初吻会在厕所里?
(十四) 不过想一想,陆御九也就释然了。 他的初恋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还没穿衣服呢。
2020年4月10日
(一) 周北南此人的问题在于,他谈恋爱特别上头。带着陆家小姨去南食堂点了最贵的肋眼牛排后,他回到1819宿舍,趾高气昂地向所有人宣布了自己的陆御九所有权,并严正警告其他两个基佬不许觊觎他的大宝贝。 曲驰笑道:“不会啦。” 徐行之摸到手机就要给陆御九发一个“小陆么么哒”,险些被周北南压在床上摁着打。 温雪尘看着这三个基佬,心情不知为何有些复杂。
(二) 在宿舍里转了一大圈,周北南这个点子王又来劲了。 要不是徐行之抢他手机抢得快,他就打算直接告知他亲爹关于自己光荣出柜的消息了。 被抢了手机,周北南还不乐意了: “你干嘛啊。” 徐行之: “一点心理建设都不给你老爸做的吗?” 周北南:“……” 周北南若有所思:“是哦。” 徐行之:“……”哦你个头。
(三) 一计不成,周北南又生一计。 他兴冲冲地打开了游戏,登上了陆御九的号。 徐行之已经对周北南的精力过剩无语了: "你又穷折腾什么呢。” 周北南盯着屏幕:“我给我家小陆打个排位限定皮肤。赢10场就给一个呢。” 徐行之怀疑道: “行不行啊你。” “你们懂什么。”周北南骄傲道, “这叫宠媳妇。”
(四) 结果,号称宠媳妇的周北南,因为不会打辅助,外加今晚有点走背字儿,不仅掉了胜率,还让陆御九的明世隐从钻石一路狂掉成了白银。 这还没有结束。 系统判定陆御九恶意掉分,把他的号封到了2030年。
(五) 谈恋爱的第二天,两人濒临分手。 周大少一咬牙一跺脚,给陆御九买了个全皮肤的账号,亲自上门赔罪,这事儿才作罢。
(六) 周北南鸡血似的恋爱开始后, 1819宿舍终于全面脱单。 四对小情侣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偶尔还会一起出去团建。 打桌游狼人杀的时候,小陶一摸到狼人牌就紧张,往往看脸就能爆狼,而和他同为狼人阵营的曲驰会摸摸他软乎乎的小狼脑袋,然后安心做一条深水狼,温柔笑着把刀他的平民一个个阴掉。 玩剧本杀的时候,孟重光懵懂全程,有什么线索都乖巧地交给别人看,最后揭晓他是凶手的时候,徐行之都吓了一跳。 他们一起去公园看樱花,在湖里泛舟,本来是休闲运动结果把脚蹬游船开成了短途竞速赛。 他们浩浩荡荡杀到小吃摊前,把新出炉的关东煮一口气扫空。 他们结伴去图书馆占位,三三两两地在一起学习,孟重光枕着书睡觉,头上盖着徐行之的外套;周弦和温雪尘在面对面抽背单词,杯子里泡着同款的养生茶;周北南硬要和陆御九手拉着手学习,被陆御九嘲笑是幼稚园小朋友后气得不要拉手了;陶闲是不进则退的选手,闷着头苦学,他身边的曲驰捧着他的课本,学习陶闲正在研究的课程,方便辅导。 他们的大学校园生活,在樱花的香气、脆甜的棒冰、踩在落叶上的咯吱声和冬天的新鲜雪气中,逐渐走向末尾。
(七) 徐行之大四时,温雪尘和曲驰搬进了研究生宿舍。 徐行之和周北南帮忙搬的行李。 站在略显空旷的研究生宿舍里,周北南有点闷闷不乐,低头拿脚碾着地砖。 曲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而温雪尘只顾着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垂头丧气什么。”他头也不抬道,“等你们搬进来,就还是四人间。”
(八) 1819宿舍新的床位腾出来了,新的小学弟也搬进来了。 小学弟是文学系的,姓叶,叶补衣,人如其名,非常贤惠,像是迷你版的曲驰。 自从他一来, 1819宿舍的基佬浓度就从75%提升到了100%。 不过,这算被动增量。 准确来说,叶学弟将弯未弯,还在边缘左右摇摆。 听说从高中部开始,就有个男人一直在追求他,据说是一见钟情。 按理说,这算挺梦幻的开局了。 但叶补衣一直躲着他走。 徐行之在自家宿舍门口见过那位死皮赖脸的追求者。 意外的是,那人并不难看,相反是俊朗贵气型的,眉眼间的邪气与罗十三学长有异曲同工之妙,个头高挑,甚至压了徐行之小半头,眼神锐利清明得像是鹰隼。 相比之下,叶补衣学弟就是一只漂亮又弱小的红脸蛋玄凤。 但这只鹰隼偏偏在小玄凤那里没了锐气,低着头 说话,声音轻得像是怕把对方吓得一扑棱翅膀飞走。
(九) 周北南曾问过叶补衣: “试试看也行啊。我看那小子好像挺喜欢你的。” 彼时的叶补衣正在洗碗,流动的清水下,他的尾指上一圈淡红色的胎记显得格外鲜明。 “我怕他。”叶补衣轻声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怕。”
(十) 徐行之和周北南在商量后一致决定,清官难断家务事。 让小叶自己选吧。 周北南还要考研,而拿到保研资格的徐行之也不轻松。 孟重光第N次睡眼朦胧地牵着徐行之的衣角走出灯火通明的图书馆时,徐行之忍不住感叹道: “也挺好,睡挺香。” 孟重光揉着眼睛承认错误: “重光不聪明。” 徐行之:“……”你床上的时候可他妈聪明了。 孟重光又补充道: “学习没意思。” 徐行之随口道: “多跟小九请教一下啊。” 孟重光突然站住了脚步,看向徐行之: ".......‘小九?’” 徐行之察觉出孟重光语气有异,但为了催他家小孩上进,徐行之装作没有察觉,故意大声叹息道: “你要是在学习上能像小九,我就开心死了。” 孟重光眨巴眨巴眼睛,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但他太知道当务之急是什么了。 徐行之:“………”死小孩精得跟鬼一样。 孟重光含泪撒娇道: “那重光要奖励。” “行,你只要今年……”徐行之斟酌了一下, “进年级前两百……一百五十名,师兄就带你去见家长。” 孟重光一下扑到了徐行之后背上,拉起风衣从后面把徐行之包裹住,默许了这个提议。 徐行之反手摸摸他的头: "好啦,带你去吃夜宵。”
(十一) 三个月后。 孟重光的大名,出现在工程系前三光荣榜的第一名,把九枝灯压了个结结实实。 站在公告栏前的九枝灯盯着自己上面的孟重光的名字,看了许久。 再一回头,九枝灯看见那人不知何时已经来了,正靠着巨伞似的梧桐树,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背影看。 在九枝灯转过头来后,孟重光挑衅地冲他弯了弯嘴角,转身离去。 九枝灯微微眯起眼睛。 少顷,他笑了起来。 ……真是个怪人。
(十二) 望着拿着成绩通知单一脸天真地跑到自己面前求顺毛的孟大佬,徐行之饶是再傻,也知道这个分数不大对劲。 作弊都作不来的那种。 徐行之:“孟重光,你是不是以前又驴我呢?” 孟重光枕在徐行之膝盖上,闻言美滋滋地翻了个 身,悄悄去吸师兄的腹肌,同时操着一口小奶音撒娇: “没有~是师兄这个老师教得好。”
(十三) 只用一句话,他就轻而易举地秒杀了徐行之的心。
(十四) 徐行之拿这个撒娇精实在没办法,又答应了他,就在他腻腻歪歪缠着自己时,一手按着他的脑袋,一手拨通了哥哥的电话。
(十五) 城市另一头。 事毕的徐平生总是最乖的,他精疲力尽地躺在卅四身后,无意识揽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肩膀上,树袋熊一样沉睡着。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同时,卅四连来电显示都没看,一把接了起来,生怕铃声吵醒了身后的树袋熊。 他觉得自己真TM是个24孝好男人。 卅四把手机贴近耳朵。 他的声音带着吃饱后的飨足,懒洋洋道:“谁呀。”
(十五)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在卅四把手机远离耳朵,想看看来电者是谁时,电话那头传来了徐行之幽幽的声音:“......卅四?”